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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世上再无君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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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巨碑从天上直直的沉入名剑山庄地底,只露出小小一截顶,在这些逐渐消散的黑气之中,有种突兀的神圣之感。只这一瞬,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似是将这一跪全然忘记,恢复刚才的状态,好似那万物生灵同时下跪的场面从来不曾存在过。刘雍此时已然疯魔,他的不甘与恨意硬生生压住了灵魂的战栗,黑色长剑向木心袭来,玉和上前截住了长剑与刘雍打了起来,过了数招,他单手接剑,另一手结印,四方灵气归于他的桃木剑上,最终一剑刺进刘雍的胸膛,另一手凌空一抓,将刘雍体内煞气抽出,连带着刘雍的生机一并抽出。刘雍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跪在地上,发丝寸寸变白,面部皱纹横生,身体机能迅速衰竭,一下子从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成了鹤发鸡皮的老翁,生命已然到了尽头,他抬眼缓缓看向玉和,错了终究是错了,他以为他找到家族永盛的宝贝,基业长兴的秘诀,他以为能挽回八年前战败的耻辱,带领名剑山庄重回巅峰,但是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的宝贝是一个超脱他认知的神灵,亵渎神明是要代价的。他看向废墟族地里从前那里什么都没有,现在他能看到那族地里充盈的各种各样的亡魂,嘶吼,哀求,那里面甚至有很多是他名剑山庄的长者和弟子,他悔了,一切的错都在与他,他泪水盈眶看着玉和已全然无法出声,他喃喃的说了什么,没有人听到就已消散于天地之间。唯有玉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听到了来自一个末路者的哀鸣,那是刘雍死前最后的遗言“求神灵宽恕。”

然而要如何宽恕呢?万物有灵便有规则,凡人身死仍可投入轮回,轮回道里涤荡生前的一切,忘却此生转入清清白白的下一世,若积善果或可与曾经的爱人亲人成就来世的缘,若积恶业不过是被业火灼伤灵魂烧尽恶业,犹可清清白白投身他族历经世间艰难蕴养灵魂。而修真者则不同,本是与天相争,争灵气争力量,以自身为器去蕴养生机,得以寿数增长,并没有所谓轮回,身死道消反哺天地罢了。这刘雍自破先天之后就已经不再是凡人之身,哪有什么宽不宽恕,他早就消散于这世间再无一丝痕迹了。此战结束,众人噤声,只得内心一片哗然,若说神灵只存于话本那他们今日见到了真的,神灵未行,凡人何敢妄动。从前界碑尚未炼化,木心很多事情都受禁锢,放不开手脚,现在不一样她可观世界脉络,众生来路与归途,可听万物之声,只是实在吵嚷,她可不是来救济世人的,她只是来养老的,说难听点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万物生死只在她一念,这些人生生死死不过浮游,只是这亡灵哭嚎,让她难受有种自家花园的花被虫蛀了的感觉,木心收回正在努力铺满世界的神识,关上可听万物的心念,这才觉得安静。木心再次拿出要给玉和的玉简,这一次无风无云,手一指玉简贴在玉和的额头,玉和闭眼以神识感知,嘴角微抽,《神明修炼法则108式》果然这起名方法相当木心,接收玉简中的内容玉和心下大动,原来这是其他世界一位叫浮黎的神明修炼经验总结,吸收完玉简内容,玉简消失,玉和微微抬眼,飞身到万剑山庄的废墟之上,双手结印,引动自身本源,借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的一点生机凝成一场甘霖降于其上,人们只看到涌动的黑气顷刻之间消散,唯有坐在小马扎上嗑着不知从哪抓来的瓜子的木心和施完法淌着汗失去力气的降到地上小腿微颤的玉和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痛苦万分的亡灵得以恢复人形,沉入轮回。那些亡灵最后的感念成就功德金光飞入玉和的身体里,玉和瞬间感到一阵断流在身体里流转,恢复了不少气力。这一下好好地武林大会还没开始就已结束,木心感受到这里方圆百里再没有一株羲和兰草,向着众人哂笑了一下,拍拍手起身,“好了我的戏已经看完,你们继续。”

素手一挥小马扎和地上的瓜子壳一瞬间消失不见,木心牵起玉和的小手,走向大门,走着走着身影消失在还在恍惚的众人的视线之中。在场众人像是经历一场大梦,只有这周围的一片废墟提醒他们这一切是真实地,这世上真的有神明。他们有幸近距离观看了一场惊世之战,而沈源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玉叶子,他死死的攥紧,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向各位告辞,跻身在人群中的陈璇,不,应该叫她宗政思月,则悄悄隐退在众人之中,匆匆赶往碎语楼。武林大会一地鸡毛,可人心的贪欲是无穷尽的,名剑山庄门徒四散,也有人任然像参与这样的武林大会于是依附于其他门派,也有人悔悟过错自此再不愿称自己是名剑山庄后人,远离江湖纷争。刘明泽倒像是真的大梦一场而后醒悟,原先他是大名鼎鼎的君子剑传人,自以为自己是宗族的希望,是名剑山庄少庄主,从来都是风光霁月严厉要求自己,待人接物正派稳当,他总觉得父亲能够看到他的努力,愿把宗族交于他手发扬光大,替父亲分忧。而八年前那一战落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只是给刘明峰挡刀的前锋,家族的顶级资源他从未习得,刘明峰天生剑骨,练习的又是本门正宗功法,君子剑共36式,而他只得前24式,勤勤恳恳天天练剑,不畏风雪,而刘明峰则会全部36式,轻轻松松武功进步神速,常常的父亲夸赞,曾经的他竟然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前年刘明峰练功岔气差点走火入魔,是他念着兄弟情谊,哪怕非是一母同胞却也都是父亲的子嗣。他向碎语楼打听到飞云草所在,历经数月采到,为此摔断左腿,虽然接好也已成瘸子,可笑的是他拼命采到的药草给了这个天之骄子,而拖着残躯的他却在两天后才得到救治,还是他房中日夜照料他的小厮发现刘明峰已醒而他还未归,四处寻找才在门内演武场石侧找到。他已然寒心想向父亲问个明白却无意中听到,那惊天的秘密,八年前那大败的秘密竟是自己的父亲派人下的药,只为了宗泽皇朝能够获取神医谷的势力以及羲和兰草的消息。为的是多年磨一剑,让武道大成的刘明峰在此次武林大会上大放光彩,夺得魁首与天阳派掌门之女结成连理,获得天阳派的支持,问鼎至尊。若说他曾经恨父亲不公允恨家族凉薄,刘明峰死后他的心结已然已解,而今见证这一场旷世之战,他才发现,那一身剑骨的弟弟竟是被那表面正派的家族以邪法换骨得来的,而他的父亲竟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骤然成魔的人物,他自叹弗如,只觉得君子剑是个笑话。他只觉得任天地苍茫唯余一人的荒凉。直到木心离去,他骤然醒悟,什么宗门职责,君子剑的传人他通通不想要,他想要的是坚持心中的道义,去见未知的寰宇,去见山河锦绣,去见人世浮华,他当即自废一身武艺,他决心去天极山他要拜那女子为师。因为刘明泽的为人行事无可挑剔,从未作恶,并没有人为难与他便放他离去了。虽然此次武林大会虎头蛇尾,可是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有利益纠葛,三国执棋,武林大会仍要继续,只是天下再无名剑山庄,再无君子剑。不过这一场闹剧引发了众人对一个地方的向往,天极山子虚派,那可能是真正的仙人福地,各国势力纷纷涌动。因这天极山在宗泽皇朝与大宇皇朝的交界处以此为边界分隔两国版图,但仍处于宗泽境内。故而纵然名剑山庄势力消失,其他两国也不敢对宗泽皇朝贸然出手,不过依着仙人展现的性子,也是不理俗事的样子,咬口肉下来似乎也无妨。宗政思月回到碎语楼,直奔后堂,就看到已化成老妪的木心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而一旁的玉和则挥着小锄头在奋力挖草。宗政思月的贴身婢女小铃铛一看到主人归来就飞奔而来:“主子,这个老婆婆太可气了,您是看他们可怜,好心收留他们来侍弄花草,可你看他们非但不好好浇花,修枝,还把这一片药草全锄了。”

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哎哎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你主人请我来侍弄花草,当然是因为我比你懂,你这药材种的这么密集,肥力不够,地下根须缠绕,如何能长得茂盛,纵然不锄,等他们再大些也是无力生长迅速凋零,简称养死,我这花草给你锄掉既可以美观欣赏又能让地里剩下的药草充分生长,卖个好价钱,你得感谢我才是。”

见小铃铛还要说些什么,宗政思月一把拉过小姑娘捂上她的嘴,“婢子无礼,还不赶紧退下。”

小姑娘愤愤的看了木心一眼,退下了。“你这养花草不行,养小姑娘倒是挺好的,这姑娘也算是被你养的天真烂漫,活泼可爱。”

“还请仙人莫要怪罪,这小婢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同甘共苦过,我是拿来当妹子养的,却不想言行无状,礼数不周,我会让教养姑姑好好教教她的,让您看笑话了,请莫怪罪。”

宗政思月苦笑一声。“我没怪你,你放轻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这么诚惶诚恐干嘛。”

“敢问仙人您莅临寒舍是为了什么?此番现世又是为了什么?在下可有什么能为您做的。”

宗政思月拱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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