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给严枝诊断,虽然摔了一下,但没有特别严重的外伤,不过也的确引起了重症肌无力病情的反复。现在病人坐立困难,寐差,纳可,二便调,舌暗红,苔薄黄,脉象弦细。 “怎么样?”
见高源诊断完了,严宽过来询问。 高源道:“跟我预想的一样,重症肌无力病情有点反复,摔倒只是一个诱因而已。”
“那……”严宽神情有些紧张。 高源宽慰道:“不用太紧张,继续用药治疗就是,这样的虚损病急不得。”
高源刚说完,严旬就很识趣地拿来了处方单。 高源在原方的基础上加了千斤拔一两,牛大力一两,夜交藤七钱,熟枣仁5钱,然后让严旬去抓药。 严宽看了看母亲的情况,情绪稍稍稳定一些了,他过来跟高源道谢:“谢谢你了,高大夫,也辛苦你了。”
高源摆摆手:“我倒没事,这段时间辛苦的是你们父亲,是他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们母亲,还每日都用推拿手法帮助她恢复。你们应该知道像这么严重的肌无力病人,基本上都是救不回来的,更别说恢复这么好了。”
严宽和严仁都看向了沈丛云。 沈丛云还是那副又怂又蔫的模样,低着头抠自己的指甲。 严宽和严仁都没有说话,他们心里还是没有接受和原谅沈丛云。 高源见他们父子隔阂这么深,估计严宽严仁也不愿意继承沈氏家学,那沈家外治法怕是真是要后继无人了。 高源对他们说:“其实沈大夫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的外治法简便验廉,临症常常有奇效,你们也应该多学学,好好继承才是。”
沈丛云悄悄挺了挺背。 两个儿子只是看他一眼,便又沉默了。 这还算是给高源面子了,要是高源不在,这两人早尥蹶子了。 高源有些无奈。 刚刚挺起腰杆的沈丛云瞬间又萎靡了。 “高大夫,高大夫。”
李润玉在门口喊道。 高源过去问:“李大夫,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润玉见里面这么多人,他先对着大家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们诊所收治了一个孕妇,她的死胎下不来。听说你回县里了,所以想找你一起去看看。”
“哦,是这样啊。”
高源听明白了,就道:“行,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严旬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 严宽和严仁看的艳羡不已,他们没那么好的命,没办法跟着高源学习,他们甚至连跟着严桥学医的资格都没有。 沈丛云于心不忍,就道:“高大夫。”
高源回头。 沈丛云有些难堪地恳求道:“能让这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去听听吗?”
高源看严宽和严仁,这两人也明显诧异了一下,而后再次沉默。 沈丛云搓着自己的手,神情卑微,带着明显的难为情和不好意思。 连李润玉都有些唏嘘了,他认识沈丛云很久了,当初也是亲眼见着这个严家赘婿一步步起来的,这也是个硬脾气的人啊。 高源轻轻一叹,说:“那就一起过来吧。”
严旬也对着严宽和严仁招手:“宽哥,仁哥,来呀,我老师都答应了,你们也快来啊。”
两兄弟互看一眼,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高源说了一声:“你们总不至于不给我面子吧?走吧。”
说完,高源走在了前面。 两兄弟还有些迟疑,严旬则热情地上前拉着他们往下走。 李润玉诊所就在楼下,下去就到了。 县医院对于普通农民来说,还是高大上了一些,他们是不敢去治病的。全县大部分高级社都跟联合诊所签了合同,他们有自己的合作诊所,就更加不会去医院了。 能到县医院治疗的,一般都是县城里的居民,或者公家,工人,学校等有单位报销医疗费的。虽然李润玉诊所和县医院仅有一墙之隔,可那个死胎病妇还是不敢跨过这道围墙。 几人去到诊所。 李润玉跟他们介绍病情,他说:“病妇妊娠八个月,胎动消失七天了。”
跟在后面的安琪补上了一句:“过期流产?”
李润玉转头看这个小姑娘。 见有人看自己,安琪则赶紧把头低下来。 高源只是简单介绍了一句:“市里来的,你继续说。”
“哦。”
李润玉应了一声,他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高源大夫身边老围绕着不同的漂亮姑娘?他压下心中疑惑,道:“我用了一些下死胎的方子,平胃散加芒硝,还有脱花煎,治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效果。”
高源忍不住皱了皱眉,说:“这个病人不一般啊。”
李润玉点点头。 严宽严仁心里也是一沉,的确,连全县第一的李润玉都没能拿下的病证,又怎么会是简单的病?不过他们内心也隐隐有些激动,能见识到治疗这样难病的全过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到了诊所,高源发现患者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神情有些紧张和惶恐,妇人还在不停摸着自己肚子,似是不敢相信孩子已经死了。 李润玉对两人道:“不要紧张,这位是高源大夫,我请过来一起会诊的。”
两人只知道怯怯地点头。 高源询问:“你们感觉胎动已经消失七天了是吧?”
妇人点点头。 安琪则询问:“胎心还在吗?”
妇人看向安琪,不知道这个年轻女孩在说什么。 高源则说:“你要做什么检查,就自己去吧。”
“哦。”
安琪小声答应一声,去取了诊所的听诊器来,在孕妇肚子上仔细来回听了听,才说:“胎心音消失了,胎儿应该已经死亡了。”
看到这里,高源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虽然安琪不太靠谱,但至少还没那么不靠谱,医学能力还是过关的。 听到这个女孩这样说,妇人有些想哭:“真没了?”
安琪点点头。 中年男子叹了一声,说:“不是早就跟你说没了嘛,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妇人低着头,委屈地哭了起来。 李润玉啧沉声道:“已经这么久了,下死胎才是关键。死胎再下不来,病妇就会有危险。”
高源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