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们当地市里县里都拿了这份方案回去着手准备治疗了。 高源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拦住,其实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没琢磨明白呀。 回到张庄卫生院,胡仁华把抄写好的方案拿出来,对卫生院众人说道:“这就是上面给的方案,你们每人抄写一遍,好好研究一下。咱们卫生院现在接收了四个乙脑病人,我们要尽快治好他们,让他们安全出院。”
“这样,我定一个时间。一个星期,好吧,一个星期就要让轻症病人达到可以出院的标准。重症病人两个星期,也要能出院。极重症的话,一定不能让他死亡。这是我针对抗击这次乙脑疫情制定的硬性要求。”
大家相互看了看,虽然现在住院的那几个病人中只有一个情况比较严重,但这是乙脑刚开始,后续肯定还会有新的病人,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极重症,会不会死亡。 胡仁华鼓励道:“虽然这个要求对一个普通的乡下卫生院来说,稍微苛刻了一些。但是!咱们可不普通,之前每次对抗传染病的时候,我们都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这一次也不能落后,毕竟我们的目光不能局限在一个乡一个县啊。”
见院长同志又开始放卫星了,众人都不想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高源,能有多大的效果,院长说了不算,高源说了才算。 胡仁华还问高源呢:“高大夫,你觉得呢?”
高源道:“你要是想要这么高的治愈率,你就不能使用这个方案。”
胡仁华不高兴了,他道:“嘿,我说你这人咋这么倔呢!”
赵焕章问:“怎么,这方案有问题吗?”
高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赵焕章赶紧拿过来看,其他人也都凑过去。 黄文定还是老实坐在原地,中医方案他也看不懂。 胡仁华把脸拉下来了,他对高源道:“我不管你现在肚子里面有多少意见,这方案是上面给的,是行之有效的,你别给我胡来!”
高源道:“在省城治疗有效,不见得在我们这里也有效。你忘了吗?石市和首都的乙脑,不就是不一样的嘛。”
胡仁华说:“那是隔了一年,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咱们都是一个省的,又都是同一时间,哪里就不一样了,我们离着省城有十万八千里吗?”
“我……”高源又是无奈又是焦急。 见他还想说,赵焕章赶紧在桌子底下用膝盖用力撞了高源一下。 高源看他。 赵焕章微微摇摇头。 高源只得作罢。 会后出来,赵焕章特意靠近高源,压着声音对他道:“你可别自作主张,出了事情你担待不起,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说完,赵焕章快步走开了,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高源沉沉一叹,赵焕章的意思很简单,要是使用上面的方案,出了什么岔子,责任就是上面。要是自作主张随意更改,出了什么岔子,那就是他自己的。 换个别的大夫,可能吃点瓜落,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高源身上是有前科的,万一出点事,那可就麻烦了。 高源也没辙了,只能再次去到病房,查看那几个住院病人的情况。 “高大夫。”
孩子母亲站起来跟高源打招呼。 都是同一个社的,高源跟他们也认识,他问:“国忠好点没?”
孩子母亲扭头看一眼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儿子,她无奈地摇摇头:“还没呢,还这样。”
高源问:“孩子爸爸呢,没过来啊?”
孩子母亲说:“回去赶工分了,不能老守在这里呀,不然日子怎么过呀。”
高源也沉沉点头:“我再给他看看吧。”
高源继续上前查看。 孩子母亲担忧地说:“前面量过体温了,已经40.3度了,再这样烧下去,该不会变成傻子吧?”
“国忠,国忠。”
高源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呼唤他几声,可他的神志很模糊,难以应答。 此时,赵焕章走了进来,他说:“高大夫,你也来了。这个病人,我前面也看了一下,今天的情况是明显转重了。”
高源心里很清楚,要是再控制不住病情,孩子很快就会重症了,那后面可就要危险了。 赵焕章问高源:“要不就用那套成熟的方案试试吧?”
高源沉默。 赵焕章又道:“其实从我个人的浅见来说,这孩子现在如此高热,面红唇赤,口渴,其实是符合偏热型乙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反对,是有什么东西我没注意到的吗?”
高源眉头锁的更紧了,要不是上辈子的实际使用效果告诉他,这套方案是有问题的,他还真的就直接上了。 孩子母亲则问:“什么?有新的方子?”
赵焕章道:“对,是首都专家制定的。”
孩子母亲立刻激动起来,她说:“哎呀,大专家呀,那太好了,国忠啊,别怕,有新的药的,你一定能健健康康回去的,你爷爷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孩子始终神志模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母亲的话。 赵焕章问高源:“那我去下处方了?”
高源脸上闪过纠结挣扎之色,他扭头看一眼这对母子,最后他摇了摇头:“不行,把这个病人交给我吧。”
“高大夫。”
赵焕章神色也严肃下来了,他道:“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
高源看着他,道:“你没听见吗,他爷爷还在家里等他。”
赵焕章一怔。 高源坚定道:“只有活着才是希望!我不能让孩子爷爷空等一场!我要自己治!”
赵焕章看着高源,有些不知所措。他素来谨慎惯了,所以很不习惯高源的大胆。 高源认真道:“托你一件事,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赵焕章皱眉道:“我可以不说出去,可出了岔子怎么办?你承担的了吗?你不是还想跟温老师结婚吗?你干嘛非得这么冒险?”
高源再度回头看一眼神志昏迷的孩子,又看看外面的艳阳高照,他说:“你说的都对,可我是个大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