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伯还跟高源客气呢,但拗不过高源,他也只能先把人往家里带。 王汉章和老祁对视一眼。 老祁问:“高源跟这个老哥很熟吗?”
王汉章还懵逼呢,他哪里知道? 王汉章和老祁往前看,却发现牛大伯已经拉着高源走了,压根没管他们。搞的两人都有些没着没落的,他们高低也是个领导,咋没人理他们? 但没办法,他们只能先跟上去,再不跟着就只能在这里杵着了。 牛大伯家就在旁边,几人两步路就到了。 牛大伯刚到家门口,就扯着嗓子喊:“家里的,高大夫来了,快给烧水!赶紧去点火!”
高源问:“有凉的吗?我们都渴了。”
牛大伯说:“有,你不嫌弃就成。哦,你放心,这都是烧开过之后放凉的,我们都是听你的话的。自从两年前你来我们霍乡治了痢疾之后,我们就不喝生水了,这几年我们都是坚持喝烧开过的。”
“好。”
高源满意地点点头。 牛大伯赶紧给高源拿水去了。 老祁也微微颔首,让老百姓养生喝烧开过的水可不容易啊。城里尚且都不能完全做到,别说乡下了,就更别说这种在大山深处的不与外界交流的穷乡僻壤了。 当地人坚持两年多不喝生水,看来高源做出了很多努力。老祁看了看高源,又扭头看王汉章。 王汉章嘿嘿一笑,嘚瑟道:“这只是我们卫生工作一个小小的缩影,等下向您具体汇报。”
老祁问高源:“高源,你之前就认识这个老哥?”
高源点头道:“对,这个村子有一半人我是认识的?”
“哦?”
老祁有些讶异。 高源则说:“我三年前刚回来就碰上流感了,然后就给霍乡培养了卫生员。但人家也是刚上手,很多病都不会治。所以从三年前开始,我每个月都会来霍乡两次。”
“一个是帮他们解决重病和疑难杂症问题,另外一个也是再带一带这些卫生员,毕竟函授的教材,他们也不一定都看得懂。所以这一来二去,基本上都认识了。”
“霍乡这些村子里的人,面孔都是熟悉的,很多人我也能叫出名字来。其他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人家也是认识我的。所以到了村子就不怕了,随便找个人家歇个脚,喝口水,休息一下是没问题的。”
老祁看王汉章,问:“是你要求的吗?”
王汉章回看老祁,什么都没回答,但老祁也懂了。 牛大伯去拿水的这点时间,村里人都知道高源过来了,现在正是收工的时候,所以一下子人呼啦啦全涌过来了,都在争着跟高源说话聊天。 老祁都看呆住了。 不说他了,王汉章自己都有点愣。高源在外面虽然名气很大,威望也很高,但论到受群众的喜爱程度,还是远远不如霍乡的。 老祁再度看王汉章。 王汉章也有些汗颜,感觉自己的工作的确没有做到位。 很快,不止是这些村民。生产队的干部,还有卫生员和接生员也都过来了。 牛大伯家里一下就热闹了。 老祁和王汉章抱着两碗水,默默地坐在角落头,冷冷清清的,这世间热闹仿佛都跟他们没关系了。老祁不由苦笑,这画风确实显得有点惨淡。 直到大队支书过来,才得知王汉章也来了,然后又得知了老祁的身份,这才让老祁和王汉章重新感受到了人间温暖。只是村里人还是懒得鸟他们,对于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领导哪有大夫重要! 已经到饭点,高源承诺他们等吃完饭,再给他们看病,那些没治好的病,让他们等下再过来找他看。 晚上大食堂吃饭,食堂大师傅为了招待他们,抠抠索索做了几个纯的玉米面窝头。打菜的大姐拿上来的时候,直接摆在了高源一个人面前,这搞的老祁和王汉章都懵逼了,他们是拿还是不拿啊? “干什么,干什么!”
大队支书又骂上大姐了。 高源也有些无奈,赶紧跟几个人分窝头:“现在正是闹饥荒的时候,弄这几个窝头也不容易,两位领导多理解。”
老祁轻叹一声:“人家是专门留给你吃的。”
王汉章也看高源。 这下大队支书又尴尬了。 高源哭笑不得,只能说:“那我们就跟大家吃一样的,领导说了要跟群众打成一片,这些窝头留给生病的老人和妇女吃吧。”
大队支书想劝。 高源压了压手,赶紧拦住了他。 饭后,高源在大会堂给大家看病,普遍性问题,都是营养不良引发的各种疾病。高源也很头疼,只能嘱咐卫生员要注意这个问题,同时让他抽出时间来。到时候让沈丛云进霍乡一趟,再给他们培训一下外治医术。 是夜,老祁无眠。虽然已经很累了,可他却没有半点睡意。老祁躺在硬板上,抬头看着,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次日,他们去了公社。而高源就在门口搭了张桌子,给大家治病。前段时间为了治白喉,高源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霍乡人都在关注高源什么时候过来。 所以高源过来的消息传得很快,附近几个生产队的病人都过来了。远一点的,中午也都到了。全公社的卫生员也都集中到这里,就等着高源带着他们实操。 看到这场面,老祁更沉默了。 王汉章却对老祁道:“这就是高源。”
老祁点点头。 王汉章说:“那我带您附近看看?”
“好。”
老祁同意了。 两人去旁边的村子看了看卫生情况,别看霍乡在这么穷乡僻壤,但人家卫生工作做的竟然比外面的公社还要出色,更干净,更整洁,粪便管理更加到位,水源保护也更加严格。 每个地头都有饮水棚,是队里的卫生员负责的,每天烧完水挑到地里,他们整个霍乡,已经有两年多没喝过生水了。 老祁感慨道:“我也走过不少乡下公社,像霍乡这样做的如此好的,真的很少见。”
王汉章说:“霍乡人是吃够了生病没大夫的苦,所以比起外面的公社,霍乡这两年是近乎苛刻地开展卫生运动,所以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果。这两年来,霍乡传染病的发生的概率和数量,比外面的都还要少很多。”
“而且霍乡这些生产队的卫生员,都不再半医半农了,他们全成了专职的卫生员,除了给村民治病,就是专门负责卫生工作。”
老祁点了点头,再看一眼眼前干净整洁的局面,而后又回头往高源的方向看去,他说:“突然有些话想跟高源聊一聊。”
王汉章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