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章也没办法,硬是在院子里面转圈圈等了半天。 高源才忙完出来,假装这时候才看见王汉章,他忙说:“这要了亲命了,那个不长眼的该死的家伙,居然把领导晾在这里了,真是的,这办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王汉章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拐弯抹角骂自己的。”
高源也微微一滞,而后道:“快进快进,大领导来我们这小地方是有什么事情啊?”
王汉章赶紧说:“就肠伤寒这个事情,哎哟,我的妈呀,真跟你说的一样一样的。高源啊,你该不会是会算命吧?”
高源立刻打断:“哎,封建迷信的东西可不能胡说啊!”
王汉章道:“别废话了,现在怎么办?”
高源一摊手:“还能怎么办?这世上解决困难最好的办法永远都是最笨的办法,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是你没好好落实下去啊。”
王汉章争辩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里是我没落实下去,你也要看看具体情况啊!我现在都急的不行了,你不是有医术高明啊,你要有本事,就先把我这心急的毛病给治了啊。”
高源道:“你还别说,治这个我还真拿手。”
王汉章一愣:“我这可是心病啊,你都有法子?”
高源认真地点点头。 王汉章询问:“什么法子?”
高源指了指旁边,说:“你去问问隔壁县的情况,很快就能心宽了。”
“滚蛋!”
王汉章烦躁的怒骂一声。 高源摇摇头,都这样了,那还能怎么办啊,高源拿出一张纸来,说:“这是关于这次肠伤寒的诊断辨证要点和相关的治疗方案,我琢磨了好几天了,也跟赵焕章大夫讨论过,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王汉章赶紧拿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高源可是治疗传染病的专家啊,甭说市里了,连首都来的专家团都没有他厉害,王汉章对高源的能力是深信不疑的。 “太好了,太好了呀!”
王汉章神色明显轻松很多。 高源看他这样,就忍不住摇头,他道:“我说领导啊,你别想得这么轻松。第一,这只是一份诊疗方案,但病邪是在不同的人身上是会发生变化的,也需要灵活运用,这就要看医生的水平和负责程度了。而且过段时间后,病邪可能也会发生变化。”
王汉章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这个肠伤寒会持续很久?”
高源反问道:“源头不去掐灭,传播不去阻断,病人不去及时治疗,你觉得会持续多久啊?”
王汉章彻底怔住了,他之前没想那么多。总是觉得只要熬过这一阵,病魔就会自己走了,但听高源话里这意思,这肠伤寒大哥还赖上他们了? 高源又道:“这个病传播途径就是粪口传播,如果水源被污染了,很有可能会大爆发感染。这个问题,只要解决不好,就会一直有爆发的危险。”
王汉章皱眉,心里也慌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高源指了指他手上的诊疗方案:“还是那句话,这是下策。上策是你应该要找到负责卫生工作的人,农村的卫生工作要继续推行下去。基层的医疗体系要恢复起来,不能让那些大夫再继续个人执业了,能派上用场的都要动员起来。”
“哪里叫得动啊,现在大家都憋着气呢!除非……除非继续恢复公办,给他们发工资,但这是不可能的呀。而且经过前三年的困难时期,你们这里还算好的,别的社生产队的公共厕所都被拆了当柴火烧了。”
“鸡粪牛粪人粪又是到处都是,也没个人管理。尤其是到下雨天,全漫出来了,你说能不污染水源吗?在家里还好点,但只要出去干活,就是趴在沟里喝生水!前些年的努力,全泡汤了!”
王汉章亦是叫苦连天。 高源皱紧了眉,叹了一声:“抱怨是没有办法的,一定要在大爆发之前把卫生院给重新组建起来。”
“怎么弄?他们说不听啊。”
王汉章为难地看着高源。 高源道:“我去跟他们说。”
王汉章问:“你说管用?”
高源认真道:“我上门去说,一家一家去劝,我就算用绳子绑也得给他们绑回去。”
王汉章左右看看,压着声音道:“你可别胡来,现在个人开业是政策允许的,你要蛮干的话,小心自己先出事了。”
高源改口道:“我后面那半句话是文学上的形容词。”
王汉章忍住没翻白眼。 高源道:“不管怎么样,现在卫生院重新恢复为吃商品粮了,个人开业还是吃农业粮,这就是个机会,其实也是个预示。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出发,我陪你上门去做工作。”
王汉章呆愣愣道:“我的工作都被你做了?”
高源打趣道:“那你是准备把你的工资分给我一半,还是怎么着?”
王汉章道:“你要是把这事儿都能办成了,以后啊,我管你叫领导!”
高源笑着道:“那就别废话了,赶紧出发了吧。”
王汉章问:“先去哪儿啊?”
高源道:“紫乡公社。”
王汉章问:“为什么先去紫乡?”
高源没好气道:“我媳妇在紫乡呢!”
王汉章扭头看高源:“你这是!”
高源解释道:“他们那边情况也很严重,另外我跟谭云关系还不错。我媳妇既是本地人,又是当地老师,能说得上话。先从他们这里开始吧,希望能来一个开门红。”
“行!”
王汉章点头答应了。 高源去寻了赶车的老王,让王汉章出钱把他的牲口车给租下来了。就这样两人一牲口,就踏上了漫漫山路,渐行渐远,朝着暮色而去! 两人到紫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王汉章提议找地方先住一晚。而高源则直接驾车去谭云家了,他就住他们家门口了,堵人就得有个堵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