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儿子中森明法的解释下,千惠子大概明白了此时家里的众人究竟在争论些什么东西。 原本想立刻主动站出来替女儿明菜打破僵局,但是家中小女中森明穗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彻底让平日里一贯以“温柔贤淑母亲”为代名词的千惠子,变得有点止不住的恼怒起来。 自己的丈夫中森明男就不用说了,和他一起结婚生活了那么多年,千惠子早就明白了他到底是何种脾性,如今变得越来越糟糕,其实往深了探究,也有一份属于自己妻子的责任。 让女儿和京司君分手,无非也是担心怕影响了自己的财路来源,千惠子能够想得明白。 但是小女儿中森明穗的情况完全不同啊,她是明菜从小到大就一直疼爱着的妹妹,不论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对方从来时刻都会毫无理由地优先让妹妹来享用。 怎么现在在这么重要敏感的时期,忽然就和中森明男统一了战线,站在了明菜的对立面,还不惜用了一些可能伤害到自己姐姐的言语呢? 千惠子无法理解,所以更加生气。 身为母亲,她可以允许孩子们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也可以允许她们接受点家里有能力赚钱的明菜的帮助。 但她绝不允许孩子们拿到妹妹(姐姐)的好处后,还反过来做一些伤害到她的事情,千惠子表示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明穗,和你的姐姐道歉。”
千惠子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极为严肃的表情,看向中森明穗不容置疑地说道。 当她的第一句话脱口而出后,家里的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此时见到一向温和的千惠子隐隐有发火的迹象,也都纷纷缄口不言,适时沉默起来。 中森明穗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把问题指向的矛头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在注意到对方看着自己异常严肃的神色后,自己的表情也立刻变得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便充满了委屈。 眼眶底部似乎有泪花儿在打旋,努力平息着自己心底斑驳复杂,困惑,不解,愤怒等情绪,中森明穗望着自己的姐姐中森明菜片刻,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低声道:“对不起...明菜姐...” 说完就低垂下脑袋,用披散的头发盖住自己的脸部,让人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 事情就发生在转瞬即逝间,中森明菜自己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妹妹此刻的模样,稍微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不过,千惠子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中森明穗,注意到小女儿即便道歉也不情不愿的样子,心底那股久违的火气更是立即感觉有点压抑不住。 平日里为了维系好家里家人们之间的关系,她往往都是扮演个中间老好人的角色,对孩子们明面上都贯行一碗水端平的行动。 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以往截然不同,自女儿中森明菜出道成功以后,一直以来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千惠子都全然看在眼里。 如今在遇到自己事业转折发展的关键重要节点,家里的亲人非但不全力支持,哪怕做不了具体的事情,也该给点声援与鼓励;还妄图要在背后捅上一刀,为了自己的小算盘给对方出馊主意。 努力将大家联系在一起,拼了命也想要维系住“中森”家名字的千惠子又怎么能不生气呢? 表情变得愈发凝重,千惠子语带严厉,沉着声音再次说道:“明穗就是这样和自己姐姐道歉的吗?妈妈没有听到哦,请明穗认真地再说一次吧。”
听到千惠子的话,中森明穗瞬间抬起脑袋,披头散发掩盖下的表情,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我说得都是实话,母亲为什么要我道歉?!”
中森明穗的情绪一时变得越发激动起来,余光转向自己刚才发声支持的父亲,试图让对方也帮忙自己说点好话,结果发现他已经稳当地坐回到了沙发上,熟视无睹的沉默样子。 这下,中森明穗的心情更是直接跌入了谷底。 明明自己才是中森家最小的女儿,难道就因为明菜姐最能够给家里人赚点臭钱,就要委屈牺牲掉自己吗? 我绝不接受! 直视着小女儿的眼睛,千惠子也极为罕见地在儿女面前表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道歉,明穗。”
中森明穗自然不依,倔强地与母亲对视,紧抿嘴唇,就是一言不发。 至于中森家孩子们中其他的兄长和姐姐们,以前又那里见过母亲这样的阵仗,看着现在这样的场景,也有点束手无策,只得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 没想到自己今天好不容易偷得休息回了趟家,先是遭受到了父亲和兄姐妹们的质疑与批评,接着又要面对现在这样尴尬不堪的局面,此刻中森明菜的心情忽然间也变得有些微妙的迷茫起来。 难道自己就不应该回家吗? 稍微停顿片刻后,中森明菜想了想,终于还是主动开口说道:“母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
她的说话声打破了客厅内清冷的沉寂,也立刻将其余家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虽然表情仍旧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中森明菜还是努力从缝隙中挤出了一点勉强的笑容,“的确是我在之前公布恋情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家里大家的感受,没有提前将这个决定告诉给你们,让你们能有提前的相应准备。是我无故让中森家遭受到了如今外界的舆论压力,是我的考虑不周。在这里,我真挚地向大家表示道歉。 说着,中森明菜向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行了个标准的90°鞠躬。 其余人漠然地看着,接受了。 “明菜...” 看着女儿兀自坚强的模样,千惠子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努力蠕动了下自己的嘴唇,却发觉此时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终究不是中森明菜一个人的母亲。 另一边,中森明菜的话仍在继续。 “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余波,我已经和事务所详细地商量过了,会全力尽早解决的,也希望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另外,对于父亲和小妹刚才提出的让我和京司君分手的意见,我是不会接受的,也希望你们能够站在我的角度理解一下。”
“回到东京以后,我会从银行转账一笔资金到母亲的银行卡账上,这是我最新下来的唱片分成,希望父亲和哥哥姐姐们能拿着这笔钱去做做小生意或者添置点新东西吧。我想说的话就到这里,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我还有其他工作行程,就先准备收拾下回去了。”
此刻没有人能够理解中森明菜说出这番话时的心路历程。 明明自己才是最觉得委屈的那一个,却仍在努力想要维系住“中森家”团结和谐的母亲面前,甘愿放下自己的情绪,主动替母亲分担下了一份压力。 “我送你吧,明菜。”
事已至此,今天的家庭聚会注定是不欢而散的局面,千惠子也觉得女儿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便主动提出要送她离开。 中森家的其余人悄悄相互交换了眼神,只能沉默以对。 由于这次回家只有小半天的时间,中森明菜也就没有带任何行李,就把自己的人带了出来,此刻突然决定返回东京,倒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负担。 来到家里屋外的大门处,看到外面的街边暂时没有熟悉的名幸房则的身影,千惠子有些担心地看向女儿说道:“名幸先生不知道明菜要提前返回东京吧?要不你还是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事发突然,知道女儿每次回家都是由名幸房则亲自负责来回接送的千惠子,此刻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自然是想到了对方没有及时得到消息。 “不用了母亲,我可以自己坐新干线回去的。”
看着表情十分担心自己的母亲,中森明菜摇了摇头,拉起千惠子的手,笑着回答道。 谁也没有想到难得一次的回家会变成如今这副局面,虽然不在自己的预料当中,即便心里确实非常难受,但中森明菜这会儿也选择了坦然接受。 只是返回东京的路程,想要久违地一个人出发,需要静静心而已。 见到女儿努力坚强的样子,千惠子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伸出手覆盖在中森明菜的头顶轻轻地揉动几下,温柔地说道:“等下次明菜回家,妈妈亲自给你做一桌你最喜欢的饭菜。”
身为六个孩子的母亲,千惠子能尽力做到的,也仅有于此了。 中森明菜脸上顿时浮现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享受似得眯起眼睛,静静感受着母亲的温柔,随后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下次回家,只想见到母亲。”
........ 列车飞逝,窗外,是不断快速交替变换的风景。 戴着伪装口罩的少女安静地坐在车窗边,手掌撑着下巴,痴痴地望着外面的景色。 唯一露出来的那双清澈见底,仿佛拥有无尽星空般的迷人眼眸里,隐隐的,透露出着一丝说不出的哀伤。 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