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府内,凌辕拍案而起,脸上布满怒容,“我不是说了,只能制造他意外身亡的假象吗?你是怎么办事的?”
“王,王爷,我……”“不要辩解!办事如此不得力,留着有什么用?”
凌辕的眼神里露出凶光。地上的人立马不停叩头,“王爷饶命,这件事,我也觉得蹊跷,那人,他不是我杀的。”
凌辕不禁怔住了,“你说什么?他不是你杀的?”
那人额头已经冒出汗来,“的确不是属下杀的,属下一路跟随他到赣隐寺,本想寻机会引他到后山,制造失足跌落的假象,但他却径直进了那个厢房,属下见久未有动静,便悄悄上前,一看,他已经死了。”
凌辕听了,不禁满腹疑惑,不信任地又确认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属下绝不敢妄言!”
凌辕不禁面露疑惑之色,“那他究竟是谁杀的?目的又是什么?”
思来想去良久却不得其解。他随即放弃了这个问题,“你下去吧。”
那人如释重负,连忙叩头退了下去。不论这件事是何人所为,檀芮都因此受了牵连,他眉头紧锁,这次,只怕他也再难有回天之力。褚府。叁清殿书房内,褚世忠和许振俱是一副得意神色。“还是你聪明,想出如此决策,既解决了我这逆子之事,又挑起了郁家和戴家的矛盾,他们两家相斗,我褚家便坐收渔利,可谓一箭三雕。”
褚世忠面上露出一抹笑意。许振满脸精明,“老奴只是在老爷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罢了。”
褚世忠听了,不禁很是受用。“不过倒是可惜了赣隐寺,那里出了命案,只怕香火会受到影响。”
褚世忠却满不在乎,“这有何虑,我们褚家不缺那点钱,解决了三大心头大患,这点小利算得了什么。”
“还是老爷想得长远。”
褚世忠叹了口气,“我这逆子,为了他我真是操碎了心。”
“少爷日后定能明白老爷的一片苦心。”
许振尽挑好听的说。褚世忠又叹了口气,“我已经不奢求能和他关系缓和,只要他老老实实给我成亲,为我褚家延续香火,我便心满意足了。许振啊,只有你最懂我,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还没看到儿子成家,心里总像少了些什么。你说,这逆子是不是上天派来找我还债的,当年他母亲,也是因我而死。”
“老爷,往事如烟,何必追之过深。”
“是啊,何必追之过深,不想了。”
褚世忠转而说,“眼下是该好好挑选一番成亲的人选了。”
地牢里一片昏暗,阴冷潮湿,泛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脚边满是乱窜的老鼠,明目张胆地和人抢食。衙役押着身着囚衣的人走过,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人心里阵阵发毛。檀芮被狠狠地推了进去,跌坐在地上,手上划破了一片皮,热辣辣地疼。她便蜷缩在角落里,心里乱糟糟的,整理不出头绪。狱卒从栏杆缝里丢了一碗饭进来,没好气地说:“吃吧,吃了上顿,便不知道有没有下顿了。”
檀芮心里一阵凄然,许久她才慢慢向那碗饭挪去,带着些许馊味,她只吃了一口,便有些反胃,重又挪回了角落里。如此昏天暗地地不知过了多久,檀芮只觉得肚饿难耐,只得又吃了几口那碗饭,每吃一口便紧蹙眉头。“你若是不吃,迟早会饿死的。”
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吓得檀芮不觉转头四处张望,这才看到旁边的牢里关着另一个人,她之前一直躺着不动,檀芮便没有注意。她坐了起来,只觉得污手垢面,看不清容貌,但从方才的声音却能听出是个年轻女子。“你是谁?”
檀芮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反问她。檀芮被一阵苦笑,“我是个倒霉鬼,什么倒霉事都让我碰上。”
那人嘲讽地笑了,“我倒是没有常遇到倒霉事,不过一遇到,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的事定没有我的大。”
“那可不一定。”
檀芮坐到了那人的牢房旁边,她现在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是犯了什么事吗?”
檀芮又问道。“可笑的是,我并没有犯什么事,却被关了起来。”
檀芮心里也生出了黯然,“我也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却被关了起来,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蓄意陷害,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檀芮问道:“你在这儿多久了?”
“一年多。”
檀芮不禁怔住了,一年多的牢狱之灾,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该多么的难熬。“刚开始是和我家人一起进来的,到现在,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悲怆。檀芮不禁越发惊诧,“你们家,到底犯了什么罪?”
那人嘲讽地笑笑,“俱往矣,再提起又有何意义,只不过徒增伤怀罢了。”
檀芮见她不愿意说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她靠在围栏上,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我被皇后的弟弟戴晋华看中了,他们上门提亲,我没有回绝的权利,可是戴晋华突然莫名被人杀了,身上冒出了我写的信,我便被抓了进来。这一次,只怕再无回天之力。”
檀芮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怕死,我担心的是我的家人,发生了这件事,他们定会受到我的牵连,特别是长姐,她在宫中的地位,只怕要大受动摇。”
“到哪里都会有纷争,躲都躲不掉。”
那人感叹了一声。“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便不用卷进这么多纷争中来了。”
檀芮心境异常凄凉,她转向那人,语气真诚地说:“我这次得罪的是皇后,也不知有几天活头,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就当作我死前的最后一个朋友。”
那人怔了一下,“我讨厌迎来送往,我在这里一年多,送走了我的家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我所有的感情都耗尽了,我的心现在是麻木的。一个麻木的人,怎么交朋友?”
檀芮听了,心里一阵黯然,“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檀芮犹豫了一下,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叫郁檀芮。”
她说完便重新蜷缩回方才的角落,那人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