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茵雅扯出一抹笑，“其实我爹在的时候便常说，我们两朝两个互相对立的矛盾体，为了利益，迟早是要打起来。他能做的，便是尽量维持住这表面的平和罢了。如今的局势，我也深知不可逆转，我都理解。”

龙柏轩不禁有些感动，娄茵雅看着檀芮，“原本朝局便不是你我二人能改变的，我们也只能顺应时局罢了。”

“时局我自知管不了，但我如今想做的，不过是救出我心里念想的人罢了。”

檀芮语调凄然地说。娄茵雅只能抚着她的肩给她安慰，旁的却都帮不了她。林萧亦是只能不停在原地打转，半点法子都想不出来。过了良久，檀芮才重新开口，“我根本斗不过六王爷。既然斗不过，那便只能顺从，只能服软。”

林萧和娄茵雅面露惊讶，林萧猛的摇头，“郁小姐，你不能再回去了，这一次，你便是真的落入虎口了！”

“可是我不去，你家少爷怎么办？”

檀芮反问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现在只想让他活着。”

林萧一时语塞。檀芮看着娄茵雅，“今后，你我便可能再无再见可能，你定要好生保重。”

娄茵雅眼里含着泪光，不住地点头，“我的这一切都是你为我争取的，谢谢你！”

檀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只要过得好好的，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保重！”

她们拉着的手放开了，檀芮和林萧转身离去。“林萧。”

檀芮说道，“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六王爷定会抓了你。你再回京城，定要想办法搬到救兵，只有让皇上发兵，才有逆转可能。”

“郁小姐，你定要如此吗？”

林萧一脸懊恼神色。檀芮扯出一抹笑，“便当作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林萧走了，檀芮一个人慢慢向淮启关的城门而去，城门开着，似乎是为了迎接她。檀芮一句话都没有说，领着她的士兵也一句话没有问，把她领到了凌辕的房里。已是后半夜，凌辕的房里还亮着灯，他也没睡，手里捏着酒杯，似在等她。檀芮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凌辕的神色让檀芮心里发寒。“这么快就自己回来了？”

凌辕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这次可想好了，不要又给我下一些乱七八糟的药。”

檀芮怔了一下，果然，他们能够那么轻易地逃出来，是他有意放行。“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给你下药，明明知道我是为了救他们，你却还是让我们逃离了？”

檀芮有些木然地问。凌辕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因为，我想看看，你究竟会为褚恒能够牺牲到什么地步，我想看看，他究竟在你心里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他又有些凄然，“如今看来，他的确对你很重要，重要到你连自己都愿意牺牲。”

檀芮咬着唇，“你要怎么才肯放了他？”

凌辕双手握拳，“你果然便这般义无反顾地为他！你越是要一心为他，我便越是让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他嘴角勾起笑，“你不是要救他吗？你只需要嫁给我，我便留他性命。”

檀芮的唇咬得更紧，“我踏入这里，便已经下了决心，不论什么要求都绝不皱眉。我这副贱躯能得到王爷青睐，是我的福分，他日王爷真的成事，我便一身荣华，如此好事，我又为何拒绝。”

檀芮的一字一句都像刺一样刺着凌辕，“好！我这便带你去见褚恒，我要你，把你方才所说，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檀芮手有些发抖，既为马上能见到褚恒的激动，又为自己做的决定感到痛心。而凌辕要看的，便是他们痛心的模样。凌辕一把抓起檀芮的手，粗鲁地往外拖。当他被拖到那间房外的时候，檀芮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竟然把褚恒关在他原本的房里，谁又能想到？“开门。”

凌辕冷冷地命令。守门的士兵乖乖地把门打开了，檀芮下意识地要挣脱凌辕的手，可是他却抓得更紧。凌辕眼神冰冷地与她直视，“他的命握在我手里，你最好记得自己要怎么做。”

檀芮的手阵阵发冷，乖乖地停止了挣扎。褚恒见门打开了，不由抬起来眼睛，双眼发红地看着门口。他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手紧紧地握拳，充满恨意。褚恒的脚上已经磕出了血，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胡渣。檀芮心里一阵阵扯痛，全身都在发抖，她只能拼命抑制着心里的痛惜、激动和忐忑。檀芮想拥上前，却被凌辕狠狠地拉住了。凌辕满意地看着褚恒的神色，嘴角上扬，“你想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你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褚恒咬紧了牙关，说不出话来。檀芮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褚恒几乎是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我要和她单独谈！”

凌辕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又看了檀芮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好。”

凌辕突然把手搂到她肩上，格外暧昧地在她耳边轻吐，“记住你该说的话。”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门。檀芮和褚恒便这样互相对望着，褚恒的眼神里充满愤怒、懊恼、痛惜，还有一些檀芮读不出来的复杂情绪。檀芮突然有些不敢向他靠近，只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泪，她便像疯子一样站在原地簌簌地流泪，直到双眼模糊。她慢慢向褚恒走去，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摸向他的脸，只摸到扎手的胡子，也一下刺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檀芮再也没有忍住，一把抱住了他，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因为，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抱他。褚恒心里动了一下，他眼睛也有些酸涩，他骗不了自己，他渴望这个拥抱已经很久了，他深深地眷恋着，恨不得永远这样抱着她，不放手。“褚恒，对不起！对不起……”檀芮紧紧抱着他，只能一遍遍地这样说，旁的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那股浓浓的醋意和恼意涌起，褚恒一把推开檀芮，然后猛地低头吻向她，檀芮正享受着这个吻，他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咬了之后还不肯放开她，两人都满嘴血腥味，还有咸咸的泪水的味道，更参杂着浓浓的苦涩。褚恒终于放开了她，眼含怒意，“你是我的！这便是标记！你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又透着一股寒意。檀芮的唇上冒着血，她却完全不知道疼痛，因为心里的痛远比这痛十倍，百倍。檀芮怕自己会沦陷，她逃开了去，扭过头不看他，“我不再是你的了，我现在，是六王爷的，我已经是六王爷的人了。”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褚恒的心口，他怒视着檀芮，“我不需要你为了救我这样牺牲自己！我不需要！”

“不，我这不是牺牲，而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