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满心慨叹。檀烨也心生感触,“皇上,褚将军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皇上亦是点着头,“是啊。”
他想到此前和褚恒的约定,心里升起一股惋惜,不禁摇头,“这次过后,朕定是留不住他了。”
皇上转向吴涯,面露寒意,“朕想听听你的供述,你何时跟六王爷勾结的?”
吴涯语气满是沧桑,“皇上真的想知道吗?”
“难道你还想隐瞒吗?”
“解释起来不过一句话,家父生前,效忠于璎王爷麾下。”
吴涯反倒平静了下来。皇上不由露出惊诧神色,“那你一开始,便是受他的意才加入东辽军的吗?”
“没错!”
吴涯直言不讳,“我一直都是六王爷的人,我加入东辽军,一方面是为了向他传递东辽军的兵力状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他在军中培植亲信。”
皇上惊得差点没站稳,欣哲亦是有些趔趄,满脸黯然神色,“六哥为了这件事,原来真的是苦心经营。”
檀烨心里亦是惊惧不已,她心里有了旁的猜测,又想到至今仍关在牢中的雪琪,心里有了盘算,她插嘴大胆猜测道,“难道,娄将军被参本谋反一事,亦是你从中做的手脚?”
“没错!”
吴涯竟丝毫没有否认,这下,皇上真的没站稳,险些跌倒,众人赶忙扶着。皇上感觉头脑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声音也有些颤抖,“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朕要你,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吴涯面色平静,“事情很简单,六王爷想要收买娄将军,便让我多番试探口风,他却冥顽不灵,态度坚决。六王爷见无法收为己用,而且只要有他在,东辽军便会坚决效忠皇上,成为我们大业的一块绊脚石,我们便使了些手段,做出他联合龙凰族意图造反的假象,皇上看到了确凿证据,便信了。娄将军死了,便由那胆小没主见的吕焕掌事,我们便好控制多了。”
皇上的脸色变得煞白,手脚冰冷,原来,他误杀了忠良之士!欣哲眼里亦流露出痛楚神情,“六哥为了自己,竟然不惜陷害忠良之将,他,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皇上冷声追问,“吕焕,已经被你们收买了吗?”
吴涯嗤笑,“他?他这个没骨气的人,我们自然不可能与他结盟,我们不过是想控制他罢了。”
“可是你们没有料到,后来褚恒和怀智一同去了东辽,这定也给你们的计划带来颇多意外之处吧。”
檀烨接着他的话猜测。“娘娘所言不错,他们二人到来,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一些阻碍,但这也并不能改变我们的计划。”
众嫔妃都未曾参与过朝政,如今听到这番言辞,不由俱是一脸惊诧,颇觉不敢置信。皇上狠狠的拍着桌子,满脸震怒,“他竟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谋划,这么多年,我竟半点没有瞧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欣哲脸上亦满是震惊神色,还带着深深的痛惜。檀烨一下子突然跪了下来,众人都不明所以,皇上尤为不解,“惠嫔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嫔妾有罪,不敢起身。”
檀烨低垂着头。皇上愈发不解,“我们在说六王爷之事,你有何罪?”
皇上想到了郁清泽,他随即道:“你可是因为郁清泽之事?”
檀烨摇了摇头,“我伯父和堂弟两父子与六王爷勾结,自然是有大罪,我父亲与他亦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犯了糊涂事,我们或多或少,都有嫌疑。但这件事,相信皇上定能英明裁断,不会牵连无辜。”
“那你究竟所为何事要行此大礼,在此请罪?”
皇上不由愈发惊诧。“嫔妾所请之罪,与娄将军有关。”
“娄将军?”
皇上挑眉,“你如何会和娄将军之事扯上关系?”
檀烨抬眼,目光盈盈地看着皇上,“嫔妾做了一件大逆不道之事,今日若不是听到娄将军的冤情,嫔妾做出此事,实在是万死莫赎。”
皇后有些不耐,“你要请罪,至少先让皇上知道你究竟做了何事吧。”
“嫔妾,私放了娄将军之女娄茵雅。”
“什么?”
皇后不觉惊叫,皇上亦是满脸惊诧,但却没有皇后反应这般强烈,皇后顿觉自己失态,赶紧调整了神色。皇上脸上现出探寻神色,“你为何私放了她?天牢重地,你又是如何私放而让狱卒们丝毫不曾觉察?”
檀烨又低垂下头,“嫔妾私放她,是为了救褚将军。”
“褚恒?”
皇上满心疑惑,“你抬起头来回话,这件事为何又与褚恒扯上了关系?”
檀烨顺从地抬头,语气平静,缓缓道来,“彼时褚将军因为军中奸细作怪,被龙凰军所擒。那龙凰族少主与这位娄小姐实际上有私情,林萧为救褚将军,便提出用此女交换。他不知怎的,托人找到我,与我详陈其中利害关系,嫔妾大胆妄为,把我身边的雪琪与娄小姐掉包,换了出来。”
“你……”皇上亦是也颇为震惊,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夸赞她明断局势,做出正确裁断。檀烨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嫔妾自知胆大妄为,这些时日一直颇为忐忑,不敢向皇上坦白,今日,吴涯逆贼道出娄将军的冤情,嫔妾才敢吐露自己所为。但不论如何,嫔妾都私放了钦犯,愿意接受皇上的处罚!”
皇上还未做出决断,欣哲便站了出来,“皇兄,惠嫔娘娘当日所为,虽然确实颇为胆大妄为,但也正是因为她辨识局势,做出正确决断,褚将军才得以获救,今日我们的围困之局才得以解除,皇兄不应该责罚于她。”
皇后也站了出来,“郡主所言便有失偏颇了,后宫嫔妃本就不该参政,她不仅参政,还做出与皇上相逆之举,若是她判断失误,这笔账又该如何算?现今就算她阴差阳错立了功,但她当初确实是大胆妄为,把如此重大的事作为一场赌局,如何不该罚?”
欣哲说不上话来,皇后脸上颇有得意神色。皇上认真地看着檀烨,“你当初,如何便做出这样的抉择?你便不担心自己选错了吗?”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皇上身处朝局之中,有时候反而会被其中乱象所困扰,嫔妾一介女流,考虑的便简单了许多。林萧是褚将军的贴身侍从,对褚恒忠心耿耿,他既然千里远赴京城向我提出这样荒谬大胆的请求,定然是十分关切褚将军性命才会如此,如若褚将军真的欲谋反作乱,他又何必派林萧前来搭救一个罪臣之女呢?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他是真的只想救褚将军。”
檀烨说得不紧不慢,气定神闲,那副神态,便让人格外信服。皇上把檀烨扶了起来,看她的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你让朕很惊讶,或者说,很惊喜。”
檀烨眼睛里不由盛满柔情,“皇上不怪罪嫔妾?”
“欣哲说得对,若不是你所为,今日只怕无人能解朕的危局,朕又怎会怪罪呢。”
檀烨脸上露出欣喜的笑,皇后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她想开口,但见皇上如此偏袒,神色充满柔情,为避免自讨没趣,最后只能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