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等待》一曲歌罢，宝丽金唱片的会议室里面一帮人脸上表情古怪。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说，这些在音乐圈、唱片界混迹这么多年的人，都没有觉得这首歌有什么太多值得称赞的地方。　　或者说这首歌，根本就配不上关维麟特意召开的宝丽金高层会议。　　“这首歌……听起来很一般啊。”

“编曲有点新意，但是也就只有编曲稍微有点新意了。”

“这就是新艺宝唱片寄予厚望的新唱片吗？”

“太好笑了，这种质量，我要开始怀疑这张唱片到底能不能卖五万张了。”

会议室里面，几个人听完这首《永远等待》之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觉得之前关维麟在会议上面大动干戈根本就没有必要。　　哪怕是一直唯关维麟马首是瞻的那几个高层，在听完这首歌之后也是想会不会是关维麟真的太过认真了，而实际上这张专辑并没有这么夸张的强度和高度呢？　　“继续听下去吧。”

周克华倒是相对比较冷静。　　对于一张专辑来说，本来就不可能首首精品，就连宝丽金唱片都基本上不会做这种事情。　　因为这个操作本身就跟唱片公司发新专辑的逻辑是相悖的。　　对于大部分唱片公司来说，哪怕是手上收到了好几首精品歌，大概率也是要分两三张专辑发出去的。　　一张专辑里面能有个两首精品歌，就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唱片公司发大善心了。　　周克华的话音落地，一帮人自然也就不再发表意见了。　　但是可以预见的，会议室里面其他众人脸上的表情都稍微放松了很多。就这种质量的专辑，似乎本身也不应该有什么太多值得担忧的。　　紧随《永远等待》这首歌之后的，便是《亚拉伯跳舞女郎》了。等到这首歌再放完，会议室里面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古怪了。　　这首歌……。　　“他们好像在搞一种很新的专辑啊……。”

“之前花了这么大精力宣传，就拿出这种东西吗？那未免也太搞笑了一点吧。”

也有人这个时候持相对犹疑的态度：“这两首歌听下来倒是感觉有点新意，但是不太符合现在香江的市场吧？”

“这真是幼安写的歌吗？怎么感觉跟他以前的作品风格完全不一样。”

接连两首歌停下来，会议室里面的几个人也终于是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这两首歌听下来，跟柳明城过往作品的风格差异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继续听。”

周克华看起来像是个有耐心的。　　一边说着，一边又冷笑一声道：“这张专辑如果是我们宝丽金做出来的，我想可能连十万的宣传费用应该都是拿不到的吧。”

宝丽金唱片这边出专辑的审核制度是要比新艺宝完善很多的。　　一张专辑做出来之后，是有专门的审核组人员进行审核的，然后评定这张专辑的等级，由此来给宣发费用和级别。　　十万宣传费，基本上就是最差的一等了。　　会议室里一帮人听到周克华这番话，也是轰然笑了出来。　　旁边立马就有人接腔：“这种质量，能不能上我们宝丽金还不一定呢。”

但是话音一落之后，倒是又按照周克华的话语，开始听接下来的歌曲了。　　于是众人便又继续听了下去。　　《东方宝藏》、《新天地》。　　又是两首黄家驹的作品。　　这一下，会议室里面终于有人开始不耐烦起来了，直接就有人道：“如果这张专辑全是这种水平的作品，那我感觉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听下去了。”

“太可笑了。”

“我们开了一上午的会，就是因为这种质量的专辑吗？”

“不是我吹捧，这种歌，难道在我们公司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写个几十首出来？”

“这张新专辑固然是有些不太一样的，但是并不值得太在乎。”

“不是说他们的这张新专辑是摇滚大碟吗？这也能够算得上是摇滚吗？”

再往下，《再见理想》、《我是愤怒》。　　而当《再见理想》、《我是愤怒》这两首歌播放完毕之后，会议室里面众人脸上的表情古怪尽收。忽然有些沉默。　　越听，有的人甚至忍不住的在抖腿，然后被周克华发现，一眼望过去又收了抖动。　　有人道：“这两首歌……这两首歌倒是跟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有点摇滚的意思了。”

“关爷应该是听了这两首歌吧。”

但也依然有人嘴硬：“这两首歌听下来也一般，还算不错，但是并不是顶级、上乘。我倒是觉得，不如《无心睡眠》那首歌。”

“这也算摇滚吗？顶多算快歌吧。”

而周克华想了想，决定收回自己最开始说的话：“光这一首歌，我觉得这张专辑的销量可以从五万涨到十五万了。”

在现如今香江这个卖十万张就算大卖的音乐市场上来看，周克华给出这样的评价，绝对不算是埋没了《我是愤怒》和《再见理想》这两首歌。　　而再之后就是《不再犹豫》、《逝去日子》两首歌。　　这一下，一帮人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了。　　“这……。”

“这两首歌”　　“怎么跟之前几首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一帮人支支吾吾，说话都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前后不到十分钟，对Beyond乐队的这张新专辑评价也就有了天壤之别。　　而此时周克华的语气就开始变得有些有气无力了：“再加上这两首歌的话，感觉能卖三十万张了……。”

从平平无奇，到三十万张。　　观点转变几乎也就是在两首歌的时间之中。　　再接着，便是《饿狼传说》。　　当《饿狼传说》播放出来之后，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都不是傻子。　　“新艺宝唱片疯了吗？就一张新人的大碟专辑，往里面塞这么多好歌？他们以后不过了？”

这种局面就像是打斗地主，明明对面只出了一张三，然后你直接就王炸了。这是会打牌的？　　周克华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就是新艺宝唱片要推的新歌手组合吗？　　周克华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当初为一帮唱片公司默契的限制Beyond乐队新专辑推广而感到可笑。　　什么叫做一力破万法啊？　　什么叫做，当质量达到一定层次的时候，根本就可以无视宣发差距啊？　　甚至还忍不住在想，关维麟当时听完这张新专辑之后，脑子里面的想法是什么呢？也跟自己一样吗？　　刚才那几首歌听完，周克华还能拿自己对Beyond乐队新专辑的销量来做搪塞，也算是为自己找个借口。　　但是现在，周克华又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呢？　　难道要说Beyond乐队的新专辑能卖五十万张？还是要说Beyond乐队的新专辑卖七十万张？这种话周克华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也是在这个时候，当《饿狼传说》这首歌进入到尾音的时候，有人压低声音道：“还有一首歌好像，叫《红日》。”

事实上也不用他说，因为差不多就是十几秒钟之后，《红日》这首歌的前奏就已经响起来了。　　而黄家驹几人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在办公室里面回荡开来。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在雨夜滂沱……”　　而当《红日》播完。　　整个会议室里面就已经是几乎没有了声音。　　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评价Beyond乐队的这张新专辑了。　　周克华身形微晃，但却还是暗自强撑着站起身来，朝着会议室里面其余几个人道：“且等吧……等明天数据出来，看看Beyond乐队这张新专辑的销量到底能有多少。”

说完话，周克华便自己先行离开，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只是任谁都能够看到出来，周克华背影似乎隐隐是有些飘摇的。　　而留在会议室里面的其他几个人，彼此之间互相对视，都能够看到对方脸上表情的震惊程度。　　一张专辑。　　六首精品。　　这是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吗？　　“这Beyond乐队的新专辑，怕是要爆了啊。”

有人叹气，最后做出来这样的一个判断。　　有人表情凝重：“爆？我看啊，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爆字就能概括的专辑。”

“就算是之前不被我们看好的那几首歌，我感觉里面可能也是藏了点东西的。”

有人还暗自幸运：“或许我们唯一应该感到幸运的是，他们这张专辑是今年发售的，没法争86年的奖项了……。”

旁边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心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张专辑要是发在去年的话，那不得横扫整个香江乐坛啊？　　这种质量的歌，再加上之前Beyond乐队在中环闹出来的动静，又还能有什么东西阻止他们的腾飞和崛起呢？　　于是一下子，宝丽金的会议室里面就又安静了起来。　　而事实上，此时的香江除了宝丽金唱片以外，其余各家唱片公司，甚至包括新艺宝唱片本身，对Beyond乐队的这样一张新专辑也同样是充满了期待。　　包括Beyond乐队自己，在经历过这段时间的舞厅演出之后，自然也是能够品尝到《不再犹豫》这张专辑的含金量。　　但是当一张专辑真的上市，面对几百万香江人考核的时候，心里还总是忍不住的有些惴惴不安。　　这是人之常情无法避免。　　偶尔打电话给柳明城，柳明城也只是安慰他们。　　毕竟唱片都已经发售了，他也没有办法再去做更多的事情。　　前期的造势，质量上乘的歌曲。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差不多了。　　……　　……　　一月二十二日。　　张松辉今天早上起了个一大早，原本九点的上班时间，愣是七点多就来到了办公室里面。　　然后来回踱步。　　对于Beyond乐队的这一张新专辑，原本张松辉的想法是，或许能够卖个三四十万张，也不算没了【幼安制作】这四个字。　　毕竟柳明城才是新艺宝唱片的唯一头牌。　　只要他出手，唱片的销量基本上是可以保证的。　　可后来柳明城又往里面加了三首歌，Beyond乐队几个人又在中环搞出来这么大的声势。　　那么多人高呼Beyond乐队的名字。　　在整个中环乃至香江的报纸上都有曝光度，这样的曝光度和推广度，也是让张松辉的内心都忍不住的多出来了不少的期待。　　昨天正式发售的时候，张松辉还跟赵菲菲沟通，说希冀Beyond乐队首日销量能够破两万张，如此一来的话，整月或者说整年的销量，怎么着也奔着七八十万张去了。　　可现在，当知晓首日数据马上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忍不住紧张。但是又不想在员工面前露怯，这才早早的来了自己的办公室。　　越等待，就越心焦。　　同时张松辉的脑子里面还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也差不多就是在前几天发生的。　　最近华星唱片那边又出事故，当红歌手郑少秋的合同在今年到期，而且好像没有跟华星唱片续约的打算。　　张松辉自然不想错过郑少秋，主动向郑少秋发出了邀约。　　可郑少秋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单说自己跟华星唱片的合约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到期。　　想要等正式到期了再说。　　可张松辉又哪里不明白，像郑少秋这样的歌手、演员，在跟华星唱片不续约的消息传出之后，就已经是有不少唱片公司对他发出橄榄枝了。　　但郑少秋一直犹豫不决，说不得也是在等Beyond乐队这张新专辑的销量爆出来，想要以此来看看新艺宝唱片的实力。　　本身这种行为倒是无可指摘，但是对于张松辉而言，总是还忍不住稍微有些纷纷不平的。　　一边在办公室里面的踱步，一边也是患得患失了起来。　　而一直到上午十点，赵菲菲才拿着从各大书店、书局、经销商反馈而来的数据，呈到了张松辉的办公桌上面。　　“张总，数据出来了。”

赵菲菲亲自送到办公室里面来的。　　张松辉犹自紧张，从赵菲菲手里接过数据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微微颤抖。这张专辑从各种程度上面来说，或许都代表着新艺宝唱片的未来。　　张松辉小心翼翼的撕开数据，然后看到上面透露出来的数据，整个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