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清澈到了国子监，就被小十三缠了过来，清澈没法子，冷着脸将两个药囊和一个荷包递给了他。“就只有这个？吃的呢？”

清澈皱眉，脸色发黑。过了几日，正是深秋与初冬交际之时，天气愈发冷了起来。就连一向习惯早起的清欢，早上也有些懒床，身子懒洋洋的只想歪躺在床上，并不大想动。“小姐今儿个不是还要去定国公府的吗？还是快些起身吧？”

红芍已经过来喊了第二次。清欢这才懒懒的从床上坐起：“这种天气，原本就该躺在床上，看看话本品品茶什么的。真是不想动啊。”

红芍一笑，“小姐可是也犯懒了？”

碧桃将热水提来：“也不能怪小姐啊，瞧瞧这天儿冷的。再过几天就要开始采买木炭了吧？现在府里的采买归柳姨娘管着，一会儿就去找柳姨娘说道说道去。”

以前的时候裴氏身体不好并不管事，而老夫人嫌弃柳姨娘的出身也不叫她管。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老太太捏在手里的。老夫人那个人府里伺候的老人都知道是个什么性子，恨不得一文钱都扣着不花的主儿，虽说顾世堂对自己老娘说过许多次，这些事情关乎他的脸面，但在很多地方还是能省就省的。但老夫人目不识丁，权利是被她捏在手里了，东西都挑中等货买，但却被下面人糊弄的银子没少花。虽然说现在顾府也有两个庄子和几个铺子作为产业，但前头那些花用，可都是出自裴氏的嫁妆。裴氏倒贴了好些年，府里境况这才渐渐好起来。但好起来之后，也没见着顾世堂或者老夫人说要将从前裴氏花用的嫁妆还回去。接着便是今年小张氏进府，顾世堂大概也是瞧着自己老娘管家实在是不像个样子，这才将管家的事情交给了小张氏。如果说老夫人回顾及顾世堂的脸面，那小张氏的目的可就是一目了然了。总之就是可劲儿的往里面捞银子便是。在小张氏管家的空档，府里采买上也给丫鬟做了两身衣裳，不过那布料跟以前更加没法儿比了。光是在心里盘算着，也能知道小张氏在里面昧下了多少银两。现在柳姨娘管着这些事，想来今冬在木炭等事情上面，应该会宽裕些的吧？清欢起来，净面之后便任由夏暖帮她梳头，红芍则拿了两套衣裳过来：“小姐，这两套都是素净些的，您看选哪一件？”

“青色的这件吧。”

“嗯。”

红芍将另一件浅蓝色的放好，伺候清欢梳洗完之后，碧桃才问道：“小姐可要用早膳？”

现在时辰还早，清澈说他直接从国子监去往国公府便好。想来这会儿应该是在路上了，清欢想了想说道：“清澈必然是不曾用过早膳的，我也去外祖母那边用吧。也好陪着外祖母和清澈一块儿用些。”

碧桃说道：“那小姐还是稍微用几口粥吧，现在天儿冷，即便是不用垫肚子，也该暖暖胃才是。”

“也好。”

只稍微用了几口，夏暖便过来说道：“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小姐现在就走吧？”

清欢点头：“走吧。”

说起来，大概也是龙凤胎之间的感应，到了定国公府门口，恰好跟清澈遇上了。兄妹俩相视一笑，清澈说道：“我就想着咱们俩铁定能遇上。”

“进去吧，你还不曾用早膳吧？”

“你定然也没用。”

进了府里，丫鬟过来说道：“知道表小姐跟表少爷这会儿过来，老夫人可是特意起了个早，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呢。”

“现在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劝着外祖母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清欢问道。“怎么没劝？只是老夫人心里头高兴，怎么都劝不住呢。”

到了老国公夫人所处的正堂前，里面老人家大概是听到外面的声音，已经笑了起来：“外面冷，快些进来暖和暖和。”

“外祖母。”

清澈和清欢一块儿喊道。“表弟，表妹安好。”

裴逸风坐在老国公夫人身边，嘴角噙笑打着招呼。“表哥安好。”

落座之后，清澈说道：“全都是我跟清欢爱吃的呢。”

“知道你们铁定没有用早膳，便吩咐人准备了，都热着呢，多吃些。吃完不是还要去登高来着吗？不吃饱一些，可没多少力气。”

早膳吃完，老夫人便吩咐人将之撤了下去。清澈看向裴逸风问道：“表哥，你可是接到皇上调令了？”

裴逸风说道：“嗯，五日后就出发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默起来，清欢也抬起头担忧的看向他，老夫人眼中甚至噙着一些泪水，不过却还是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们裴家的儿郎，生来就是要在战场上一展抱负的。这是他实现价值的地方，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只是，谁都知道，外贼这次来势汹汹，南边还有李思成称帝定国大楚，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一次可以说是十分危险。且表哥一贯都是在北境抗敌，如今换了战场，地形什么的都不熟悉，且虽然皇上给他掌管十万兵马，但现在能够带去的只有三万，剩下的都是当地的守军。一地守军，自有其将领操练，换了主将一时不服也是有的。现在天气渐渐寒冷，路上就算是急行军最起码也得一个月才能到达。西南方向的环境纵然有资料可想来并不齐全，这一次出征，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裴逸风哪一样都不占，怎么可能不危险？但是朝廷得用的并且能够调动的武将，此时也就只有裴逸风了。一想到如此，清欢心里便不好受起来。想到他在北境战场，身陷那样的险地，还能够想着要找个人护着自己安危，清欢心里就一阵触动。况且，倘若表哥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定国公府就真的后继无人了。这对于外祖母来说，真正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的打击。到时候不管皇上如何弥补，也都弥补不了了。“表哥，你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裴逸风笑了笑，“嗯。”

老夫人忽然说道：“清澈，你同我过来，外祖母有东西要交给你。”

顾清澈不疑有他，起身跟着老夫人去了里间。但清欢却知道，外祖母这是故意将清澈支开，只留下她跟裴逸风二人。她抬起头看向裴逸风，问道：“表哥可是有话同我说？”

裴逸风点头：“不错，是我拜托祖母，让她带走清澈的。”

顿了顿，他的手攥起复又松开，显得有些紧张，“表妹……清欢，我知道你现在尚在孝中，说这些话对你对姑母实在无礼。但是我马上就要离开，想必这一次的情境按照你的聪慧应该能够知道，处境并不好。我……我想说倘若这一次能够得胜归来，我便向你提亲。婚事可以先定下来，等到你及笄，也刚好出孝，咱们再行完婚。”

说着，他闭了闭眼睛，才又睁开，“倘若，倘若我不幸战死，祖母便拜托你了。”

清欢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二岁而已，裴逸风眼底的深情她看的分明，不能假装不曾看到。对于表兄妹通婚，她同所有的现代人一样，是排斥的。但是这一刻，她却有些动容。她承认对于表哥她是有好感的，而这一份深情更令她感动。身边豺狼虎豹，她想，若是能够嫁给表哥，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