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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昏迷两小时左右,一会儿有人来善后,别担心。”
衍岚打过手语,把教导主任塞进办公室,“走吧,你也该回家了。”
商云擦干眼泪,动了动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衍岚身后。 等下了办公楼,她才走到衍岚身边,眼眶还泛着红:“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老师会帮我,我以为老师不会和那些人一样。”
“高尚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一个职业,”衍岚无声回应,看向西方开始暗沉的黄昏,“社会总喜欢对某一个职权过度神话,老师只是其中一个典例。”
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一定要听老师的话,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被老师表扬了家长也会很高兴,被老师批评了,所有人都会觉得老师没有任何的错,然后来指责你做的不够好,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老师真的是神圣的吗?老师真的不会犯错吗?老师真的可能顾及到每一个学生吗? 职业只是职业而已,代表不了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人。 “我没有穿的暴露,我只是穿了校服,也没有去勾引……”商云想继续,但眼泪控制不住地下坠,最后不得不腾出手去擦拭。 [很好,我死的时候才00年,那大街小巷女孩都穿着吊带,还有潮流港风,也没见怎么样啊。] [约莫,大概……我们走了以后经济萧条了?管不住事业就来管相对柔弱些的人?] [啊?不是一直这样吗?【性】早熟是可耻的,【性】教育是严厉禁止的,但到了年纪催婚催生又是必须的^_^] “银行开在大街上,也不是恶人抢劫的无罪理由,我拿着钱招摇过市,也不是恶人抢劫的无罪理由。”
衍岚叹息,靠在墙壁旁缓慢而认真地打着手语,“这个世界管不住犯罪嫌疑人就来管受害者,让她们闭嘴,美名其曰是他们独特的保护方式——你不必理会,更不必内耗。 “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和理解就是‘允许别人成为别人,允许自己成为自己’,如果一个人非要逾越地去指责你,那他会有千百种理由去贬低你——为了贬低你而贬低你的人,你也不必理会。”
更何况,世上本不应存在受害者有罪论。 但总有人扭曲事实,颠倒黑白,以“为什么ta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为借口,对受害者进行批判。以及那些默不作声的人,似乎是在伸张正义,但有意无意的态度,表明了对这种行为保持默许态度,也就导致了施暴者安然无恙,受害者四面楚歌。 被议论的,永远是受害者。 商云抿紧唇,强压着内心的苦涩露出笑容,脖颈微缩,像是有千万斤的重量一直压在她的肩膀,噩梦般纠缠她长大,“你说这个世界上,好人……是不是特别少?”
衍岚静默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是好人少,是因为好人一般不会主动找上你,而心存恶念的人会主动招惹麻烦,给别人制造麻烦,他们就是以欺负你为乐,甚至还有点欺负你为生的意思,难免会让人觉得目光所及皆为恶。 “走吧,”衍岚顺势牵起她的手,空余的手还在打手语,“尽快去打掉,如果不想和父母说,我明天陪你去,再然后,还有两个选项。”
商云:“……什么?”
“私人报复,或者是报警。”
衍岚看向吓傻了的商云,淡定继续:“但是报警,会造成很多额外的伤害,而且成功的机会很渺茫。”
商云颤着手:“我怕。”
“怕什么,怕报警吗?”
商云攥紧衍岚的手,点了头。 她不是在害怕职权神化的再一次打击。 而是害怕审讯中一次又一次重复被伤害的过程,害怕看到别人眼中的怜悯和可惜,就好像在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你被人侵害了”。更痛苦地是竭力抽离,太过平静地叙述反而会降低自己叙述的可信性,所以不得不一次次在精神上重新经历曾经的痛苦和折磨。 商云不是傻子,她想过报警,但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外界也从未奢侈地给予过她宽容和谅解,有的只是枷锁和白眼。 “那就选择私人报复,”衍岚眸色温柔,“我来,不,我们一起来处理。”
“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所以,我们一起为自己讨回公道。”
…… “走了?”
辛善等在操场口和旁边的白沼交流,放学的学生和操场上占地踢球的人熙熙攘攘,但对方精准地感知到衍岚的到来,抬手丢去一瓶常温矿泉水。 她在和衍岚比试前就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了,不过衍岚没驱赶,辛善也就没在意。 衍岚接住水,走到两人身边。 “我刚刚已经和她聊了一些了,”辛善转达现状,“你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带了本子和笔没?给她用用。”
白沼:“有的,我拿了。”
衍岚接过白沼的纸笔,“阿昇和侗花村怎么样?”
“阿昇哥走了,”白沼看完问题,良久才低声回答,“侗花村前几年遭遇泥石流……消失了。”
倒是和上一场游戏的结局相呼应。 衍岚想着,又落笔要写:“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遇见一个叫‘简尚辉’的人……” “你怎么还在踢足球,快去看看!有人跳楼死了。”
“我艹,有人跳楼了!”
“怎么?终于有人受不住跳楼了,那我们是不是能放假了?”
“还想着放假呢,都出事了!我听说好像是那个特殊捐助的哑巴,叫什么……商云来着?”
商云?! 衍岚猛地偏过头,辛善也刹那直身:“怎么回事?你刚刚不还和她聊吗?!”
衍岚没有回应,拔腿跑向人流涌动的方向,等拨开一层层吵闹的人群,看到面无全非,头骨崩裂的尸体。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在一块说话,怎么回事?不是说拿本书就回家吗……”衍岚忍不住更近半步,血液聚成浅泊,倒映出陆娇的脸。 衍岚看向身边面色惨白的白沼,突然再一次清晰地,尖锐地认识到某个悲哀的事实—— 过去无法挽回,生死无法跨越。 这虚幻中窥探的过去一隅,或是现实中落在纸面的几句话,就是她们一生的终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