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靠近灶台的地方，摆设一长条大桌，桌子上有一条收拾好了的鲶鱼，还有一大块炖好的五花肉，一些昨天宴席余留的菜。静文刚刚在灶台边看到一罐豆豉，一小碗雪里红咸菜，心里就有了主意。挽起袖子，戴上围裙，净了手，用筷子夹出一块五花肉，改刀切片，让大嫂帮忙拿了一个大碗，将切好了的五花肉皮朝下码在大碗里，大嫂一看就晓得新媳妇是个会做饭的，二话不说就帮着烧火。锅里放了一小块猪油，煸香了豆豉，再放入雪里红，翻炒几下，盛出来都放在五花肉上，还用手勺使劲压了压，先放在一边。静文又利落地刷干净锅，等锅烧干水分，放上一小块猪油，把剁好块的鲶鱼放进油锅里两面煎黄，用勺子推到一边，再放进几片姜煸黄，加一勺子豆豉，黄酱，再放上一把泡好了的茄子干，倒上一水瓢水，从墙上拿下挂着的篦子，架在锅上，再把五花肉放在篦子上。把一碗剁好的肉馅，加了盐，又给大嫂要了点黄酒，放在肉馅里，再加上一点肉汤，用筷子一个方向搅打上劲儿，团成几个小孩儿拳头大的丸子，放进盘子里，也搁在篦子上。杀好的鸡剁块，和蘑菇一起在小锅里炒了，也都盛在大碗里，放在篦子上，盖上锅盖。坐在灶台前烧火的大嫂，不住地点头，这个弟妹过日子是把好手，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整治好了四个菜。静文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切片和干豆角一起炒了，在小锅里焖炖着。一边切白菜，一边和大嫂说话，感谢大嫂想的周到，准备的充分，让自己省了不少事，能在公婆面前露脸。两妯娌说的正热乎，厨房门口来了人，“真是不好意思啊，俺起迟了。嫂子，小四他媳妇，俺……”静文循声望去，厨房门口站着一位有孕的妇人，身量不高，有着一张和公公酷似的脸，想来就是徐保忠的姐姐许保珍啦。就听大嫂说道：“这是孩子他三姑，因为有了身子，昨个没露面。”

静文赶紧放下手里的刀，连忙走到门口，扶着大姑子坐下，“姐，你现在身子重，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咋起这么早，外面的天还没亮透呐，这里有大嫂帮着我呐。”

“嗨！你看俺，老是睡不够，原本想早起帮帮你的，谁承想一觉醒来，你都做上饭了，俺……”“小壮他姑，有嫂子呐，你回屋吧，老四他媳妇都不用俺插手，俺也只是帮着烧烧火，打打下手，四弟妹可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菜做的多香啊。”

“你知道，俺跟着爹娘吃得不差，俺又不是个馋嘴的，可四弟妹做的，让俺直流唾沫嘞，馋虫子都给勾上来了。”

“姐，你回屋吧，我再炒几个菜就能吃饭了。”

“好，俺可就托大了，赶紧回去忙活吧，俺先回屋。”

静文回到厨房，心想：幸亏用的是柴火灶不是煤气灶，说了这一会子话，要不然非得糊锅不可。腊肉炒干豆角好了，盛出来放在长条桌上，用一个大碗盖上。重新刷锅，再炒醋溜白菜。“嫂子，稍稍压压火，鱼该起锅了。”

“好嘞！”

静文掀开锅盖，把咸烧白、四喜丸子、蒸鸡块，都拿出来，放在托盘里，把篦子拿走，摘了几个蒜瓣，用刀拍扁，“嫂子，火烧大些，这鱼收收汁，就好了。”

看了看锅里的汤汁渐少，扔进蒜瓣，用一个小盆装了茄子干炖鲶鱼。把大锅再次刷洗干净，问过大嫂，往锅里加足了水，然后又把大嫂给舀出来的高粱面，用水和（huo）成糊糊，等着锅里的水一开，就倒了进去，用勺子搅拌着，不让糊锅底。等着再次开锅，白菜叶丝，豆腐丁，姜末，盐，用勺子搅拌均匀，再放上篦子，摆上馒头，压小火，一边煮粥，一边馏馒头。大嫂就帮着静文往堂屋里端菜，这时一个半大小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西屋出来，家里大嫂，一下子就醒了神，“娘，小婶婶。”

“嗯，小壮，去厨房里看着些火，别让灭了，也别扑出来。马上就能吃饭……”“哎！知道了娘，这就去。”

静文和大嫂进了北屋，往右边一拐，就是饭厅，把菜摆好，筷子摆好，两人又回到厨房，大嫂熄灭了灶里的火，静文把馒头都拣出来，放在一个圆形的笸箩里，盖上干净的白粗布，小壮接过去，往堂屋去了。大嫂从碗柜里拿出一摞碗，静文拿着勺子盛饭，这时，外面天已经大亮，鸡鸣狗吠热闹得很，小壮的哥哥二壮进来，把放着粥碗的托盘端起来，往堂屋而去。小壮出了堂屋正想来厨房，就听到大门口有响动，一拐弯就去了门口。“二叔，二婶儿，你们过来了，来的正好，马上就能吃饭了。”

“哟～，小壮是嫌弃二婶儿来晚了吧，赶着饭点来的，你……”“哼！你还知道是赶着饭点来的，还不闭嘴，还敢挤兑俺的小壮，乖孙，回屋去，别听你婶矫情。老二，管管你媳妇儿，今儿要是给俺添不痛快，别怪俺脸黑……”“哎，娘，今儿是四弟的好日子，恁可不能跟俺家这个不识数的置气，回家恁儿子俺，好好教教她啊，娘，不生气哈。”

架着自己的娘往屋里走，又冲着自家媳妇挤咕眼儿：“还在这瞎墨迹啥，还不麻溜滴去帮忙。”

厨房门口两妯娌相视一眼，大嫂摇摇头：“老二这两口子，可真是两口子。一个是一肚子心眼，一个是心眼一肚子。她呀，是镇上开杂货铺子赵老歪的闺女，别看赵老歪两口子长得都不咋样，可这独养闺女会长，全长了他两口子的优点。因为是镇上的，总觉得比村里人高一等呐，一向喜欢掐尖要强的，最好（hào）说酸话，爹娘都不怎么喜欢，起初爹娘都不同意这门亲，搁不住老二喜欢她长得俊，闹死要活的，无奈只得同意了，平时在镇子上住，过年过节的才回来，就在下坡那里住，离着爹娘比你们家可近多了，可这个点才来，哼！这是在你面前端着呐，不是嫂子挑拨，一会儿要是好好的，你就敬着些；要是不识相，甭给她脸，直接怼回去就成，不然她就蹬鼻子上脸没完没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