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可谓是满门清贵,有戏言说柳家祖业便是考取功名。京中有言:文柳武南。文,指的就是柳家;武,就是南家。所以有时候人们提到京都九子时,是这样说的:京都有九子,武南占其三,文柳居其二,天家有二子,云黄是其一。此战之后,南氏、柳家更是成为了东漓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柳家清尘公子如今风光无限,可惜了同为京都九子的南氏三个儿郎,这一战死的死、伤的伤,侥幸回来的那个如今还在府里养伤呢!”
“可不是嘛!听说当初断了手臂,还是百草阁阁主用尽了办法才从阎王爷手中将他抢了回来呢!”
“南家三郎是断了左臂,那日回京他虽然有所遮挡,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南家死了太多人了,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才留了南家一儿一女的命吧!”
“这忠烈侯府虽然是东漓唯一的世袭侯府,可他们家的男子没有一个能安享晚年的,全都年纪轻轻的就战死沙场了。”
“这么一比,还是柳家好呀!柳家人虽然没有爵位在身,但他们家的人大多能安享晚年、得到了善终。”
“可不是嘛!”
“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要不是世代有南氏与赤焰军镇守东漓,也不一定有柳家人的安逸。”
谈到柳清尘时,众人多是艳羡;谈到南氏人时,众人又多了些叹息。百姓只知道柳清尘谈判时的将才绝艳,但其中凶险,外人不知其一二。就如此次东漓出使吴蜀国的使团,先是被扣留,再被杀祭旗。在忠烈侯府丧事办完一个月后,南羽进宫了,去了御书房。“你想要重建赤焰军?”
坐在御榻上处理政务的东漓皇帝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案卷,一边看着站在榻前、穿着一身浅蓝宫装的南羽。南羽被封为定安郡主,因有封号,每次进宫时便需着宫装。里面是浅蓝色宽袖长裙,外穿同色无袖长袍,腰间系着颜色略浅的腰封,前方是同色蔽膝,右侧系着禁步,是一块温润白玉佩。“是,臣女想重建赤焰军。此次战争,赤焰军损失惨重,回来的赤焰军不到五千人,能够继续留在军中的只有三千多人。臣女不愿赤焰军就此结束,所以想重建赤焰军。”
南羽在御案前不远处微微低头站着,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就算你不提,朕也会重建赤焰军。”
“重建赤焰军,需要将领。”
南羽抬头看着东漓皇帝。“你认为你是那个合适的将领?”
“是,上过战场、打过仗、领过兵,也得到了赤焰军将士的认可,更是出身忠烈侯府。”
“这样的将领不是只有你,更不是朕唯一的选择。”
“臣女知道,但我想。”
“你想?你凭什么想,这个吗?”
东漓皇帝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案卷看着南羽问道。“陛下,臣女重建赤焰军,愿意成为陛下手中的刀,而且臣女是女子。”
南羽双膝跪下,头微低,盯着地面的眼神中却透着坚毅。“在全国提倡武学就能提高我东漓的战斗力了?”
东漓皇帝看着手中案卷问道。“陛下,我东漓文学之风盛行,在文学方面有深厚的底蕴,但是在武学方面稍显不足。”
“开办武学,教授军事理论思想、鼓励学武,只是为日后征兵打下基础;在入伍前便有一个好的身体素质,在入伍后也能更快的投入到战斗中。在各大书院与国子监中设立武学,不仅是教授武术,更多的是军事理论知识、兵法谋略,也是将来充实军中将领的一个重要途径。”
“那这个士兵作战训练的改革呢?”
“除了提高军队的整体实力,也应该提高士兵单兵作战能力。一支队伍是一把利剑,一个人、一个兵也能成为一把利剑,而军队就是无数把利剑汇聚成一把更加锋利的利剑。”
“你想要什么?”
听完南羽的回答,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臣女想要保忠烈侯府的荣耀,我想做父兄未做完之事。”
听到东漓皇帝的发问,南羽抬头用坚毅、执着的眼神看着身穿红色便服的东漓皇帝。“那你又能给朕什么?”
“天下诸国,唯东漓最强。”
“朕如何信你?”
东漓皇帝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看着南羽。“陛下手中的是臣女的诚意。请陛下给臣女些时间,三年内,收回此次战争中丢失的所有城池;十年,臣女给陛下一支锐不可当、足以横扫天下的军队以及富足的钱粮。”
“如何做?”
“臣女需要时间。请陛下给臣女一些时间,至多一年,我必让重建的赤焰军战力不弱之前,甚至比之前的赤焰军更强。臣女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能做到,臣女甘愿以死谢罪。”
看着跪在下方的南羽,片刻后,东漓皇帝才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了句:“阿羽,你的父兄皆战死,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了;而且你还是朕为东漓国选定的太子妃,你确定你要做这样的朝臣吗?”
“父亲愿带我上战场,就说明父亲已经承认我、相信我,他也愿意我将来成为一名女将军;至于太子妃...”南羽低下了头,顿了一瞬郑重有声道:“南羽福薄、不堪其重,请陛下另择他人。”
东漓皇帝扬了扬手中的手中的案卷:“这些还不足以让朕任你为一军之帅。”
闻言南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东漓皇帝问道:“是不是臣女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后就可以重建赤焰军?”
“是。不仅如此,还能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随即南羽又低眸看向地面,左手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臣女明白了。”
沉思片刻,南羽垂首答道。东漓皇帝沉默地看了会儿南羽,然后对她挥了挥手:“那你先退下吧!”
“臣女告退。”
南羽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后退出御书房。在御书房前台阶上站定,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看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才抬步走下台阶,朝宫外走去。御书房内,皇帝还在翻看手中的那份案卷,一会儿舒眉一会儿眉头紧皱,将手中案卷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出宫后,南羽没有立即坐上马车回府,而是独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耳边皆是商贩的吆喝叫卖声、行人交谈声、车马行过声等。她来到一处面摊坐下,向老板要了一碗面,瞧了瞧旁边的几张桌子,有两三人正在吃面,她便边等边和商贩聊着。“老伯,你生意看起来还挺好的呢!”
“还可以,来我这的大部分都是老顾客了,他们呀就喜欢吃一口这个味道。”
有客人搭话,老伯也笑呵呵地回着。“你们一碗面多少钱呀?每天能挣多少钱呢?”
“我家的面都是七文一碗,少的时候每天卖百来文,多的时候可以卖几百文。”
店家端着面走过来说道。“那这面是你们自己做还是买呢?”
“这面都是我家老婆子做的,鸡肉这些就是买了回来自己做的。”
“那这些米面鸡肉成本除了之后能赚钱吗?”
“还是能赚到的,养家糊口的没问题。”
南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认真吃着碗里的面,店家也回到锅灶边忙着。吃完一碗面,放了七文钱在桌上就离开了。一碗普通的面七文钱,一个肉包两文钱,一个馒头一文钱,一斤米六文钱,这就是目前东漓国的物价。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一贯钱为一千文。南羽又在城中逛了一圈,天黑时分才回府。回府后哪里也没有去,就一直呆在房中,吩咐院子里的人无事不要来打扰,在房中足足呆了三天。第四天清晨,南羽才打开房门,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天边微白,站在宽大的露台上深呼吸了一下,微凉的风吹过来,让人清醒了一丝。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微凉的风吹来,还带着一丝丝冷意。南羽在露台上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听见院子里传来丫鬟们醒来后的动静才下楼。“郡主,你可算是愿意出来了。”
“郡主饿了吗?奴婢这就去做早膳。”
“奴婢打了热水来,郡主先洗漱洗漱,人也会精神些。”
刚起来的丫鬟们看着这样的主子有些心疼,南羽用热水洗了脸,吃了早膳又转身上楼了。回到房间,换了亵衣躺在床上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已到了未时,梳洗之后,吃了东西、让人备了马车、换了一身衣服、拿过桌上的案卷出府了。坐着马车再次进宫来到了御书房,这时御书房内只有皇帝陛下在批阅奏折。“郡主稍等,容奴才进去通报。”
“有劳了。”
南羽站在御书房外等内侍官进去通报,皇帝宣召后才进去。走到皇帝批阅奏折的桌案前,南羽行了一礼才将手中的案卷呈上,一旁侍候的苏玉苏公公连忙上前接下再呈给皇帝。皇帝接过打开看了起来,全程面无表情,南羽看不出皇帝的所思所想,就低眸站在那里静静等着。过了好长时间,皇帝才抬头看向南羽:“这是你写的?”
“回陛下,正是。”
“朕想听听更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