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赫连决的态度却是无比坚定，出乎巫灵的意料。“我会请父皇收回成命的。”

黑色修长的身影拂然走出大帐，留下呆愕的巫灵。回过神来，巫灵朝着赫连决的身影大叫：“我不会弃你而去的，无伤哥哥！你需要我，我会帮你完成杀敌大业，让你建功立业的！”

修长的身影坚定不移地远去了。巫灵紧咬嘴唇，她的决心同样坚定不移。她会坚定不移留在他的身边的！绝不轻易放弃！接下来的两天，两军仍旧以将对将，在沙场展开决战。每一局都有输有赢，双方僵持难下。三天了。战场看似热闹，实则相当平静。洛祺觉得，这种平静有些难以言说的紧张。“为什么一直要用以将对将？你不是要让他们感受一下你二十一世纪军事将才的本事吗？”

面对北冥冽，洛祺不解。北冥冽的回答是：“不着急。”

不着急？两军开战，每一天需要消耗多少粮食？雪城这么小，能有多少粮草供应？靠粮车运粮，又能支撑多久？北冥冽竟然说不着急？虽然北冥冽说不着急，但是夜晚，他却亲自巡营去了。洛祺准备跟上，他却摆了摆手：“不用，你在家休息。”

只要是他栖息的地方，他都称之为家。洛祺默默地留了下来，心里想，他果然还在防备着她。既然如此，又何必给她什么金色腰牌，允许她在军营中畅通无阻。大军巡视过后，回到军帐，北冥冽沉默地坐了下来。“怎么，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一旁洛祺疑惑地问。“你没有发现吗？”

北冥冽抬头看了洛祺一眼，倒是没有瞒她，“战车营的地下有问题。”

“战车营的地下有问题？”

洛祺一愣，“你怎么留意到的？”

“我是按坦克的形状和功能设计的战车，跋山涉水没有问题，但是沙地会妨碍它行进的速度。我挑选这一片山地安营扎寨，选择了这一片战场，也是为了方便战车派上用场。但是现在，土质好像发生了变化，对战车作战可能会起到不良影响。”

“土质发生了变化？”

“对。”

北冥冽点点头，紧蹙着双眉，“雪城气候寒冷，土质不应该轻易发生质变。但从战车营开始，这一片土地似乎正在逐渐沙化，所以，现在需要查找土质沙化的原因。”

洛祺蹙着眉：“你之前还说，用你现代化的军事作战方式，能够轻而易举打败商虞。”

北冥冽笑了。“那你希望结果如何呢？”

洛祺没有说话。她当然不希望北冥冽输，不管怎么样，他是她的教官，也许，他还是一个很关心她的教官。但她也不希望商虞输，纵然商虞皇室不接受她，但她希望赫连决能好好活着，商虞百姓能平安活着。她最希望的是，没有发生这场战争。白天的两军将领交战，只论输赢，还没有出现涂炭生灵的局面，这让她略略放心了一些。不管怎么样，已经发生的结果不可避免，但她希望最后的结局不要那么惨烈，不要那么血腥。北冥冽已经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我已经命人去查了，这件事，有结果通知我，我要出去一趟。”

洛祺一愣：“你出去不带我？”

北冥冽只扔下一句话：“你就留下看家吧！”

他不带她，是怕她把了解到的消息传递给赫连决？刚刚才觉得他也许是一个很关心她的教官，现在，洛祺觉得，这个教官还是原来那个对任何人都充满戒心的教官，什么关心不关心的，也许是她想多了。跟随北冥冽出营的，除了他的心腹慕沙，还有两个高级将领。洛祺留守军帐，站在作战沙盘前，默默地熟悉着雪城的地形。雪城的地形，在北冥冽的手下变得如此立体、详尽，缩小的地貌一目了然。回想起自己在雪城经历过一切，洛祺有些恍惚。本以为，上次北冥冽退兵之后，她可以守护在赫连决身边，不用跟北冥冽做成仇人。但是没想到，世事变换，最终，她却停留在北冥冽的身边，眼看着北冥冽与赫连决交手。这儿，终究还是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战场。她该怎么做，才能平息这场战争，将战乱引起的牺牲减轻到最低程度？“良娣。”

军帐外是禁军守卫恭敬的声音。纵然太子已继任成为帝君，而太子良娣却仍只是太子良娣的身份，但帝君带她出征，依然让人觉得帝君对这位太子良娣是足够重视的。“我要见帝君。”

苏柔一脸居高临下的傲气。“回良娣，帝君不在……”“帝君不在？”

苏柔皱了皱眉头，挑帘就往军帐里走，“那我在军帐里等他！”

“良娣……”禁军守卫想阻拦却又不敢，顿时只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军帐里，面对破门而入的苏柔，洛祺抬起了头。虽然自己穿着男装，打量着洛祺，苏柔蹙起了眉头。虽然眼前这小侍卫脸颊上点了许多雀斑，唇上也长着两撇小胡子，可是为什么，那五官却让她感觉那么熟悉？尤其是那冷静的眼神，是那般似曾相识！洛祺垂下眼睑，她并不想在两人的对视中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虽然传言北冥冽处死了她，可谁也没有见到行刑场面，难免不会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假。尤其是苏柔。苏柔一心想要卿素暖死，若是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死，那苏柔岂能轻易放过她。苏柔皱着眉头，缓缓地绕着洛祺走了两圈，突然，一下抓住了洛祺的肩膀。洛祺沉默地低着头，嗓音沙哑：“良娣请吩咐。”

“你很冷静啊！”

苏柔紧蹙着眉，紧盯着洛祺的眼睛，“别人见了我，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为什么唯独你，一点也不害怕？”

“臣不敢。”

“抬起脸来。”

苏柔收回手，冷冷地站在洛祺的面前。洛祺默默地抬起脸，仍旧低垂着眼睑，目光落在地面上。“这小样儿……”苏柔啧啧两声，修长的纤指拍了拍洛祺的脸，“长得倒是很精致，难怪，帝君不管上哪儿，都寸步不离地带着你……”洛祺沉默地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她听不出苏柔的话外之意，难不成是觉得北冥冽对“他”有龙阳之好？“不过，这模样儿，真是感觉好熟悉！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苏柔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从洛祺的脸上悄然滑了下来，滑到了她唇边的胡须上。她想揭她的胡子？看看是真是假？洛祺心里警惕，但仍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苏柔说，她的模样很熟悉，莫非苏柔认出了她？洛祺不怕苏柔，她只怕，苏柔将她还活着的消息传递到商虞大营。若是瑶蕊知道了，她还无所谓。而赫连决若是知道了……苏柔紧盯着洛祺的脸，为什么，这个小侍卫越看越像卿素暖那个贱人？对，虽然皮肤不如卿素暖光滑，眉眼略显粗糙一些，还长着两撇小胡子，可……他跟卿素暖的相似度也太高了！到底他就是卿素暖，还是因为他长得像卿素暖，所以北冥冽才格外青睐于他？好，那她就看看，这个小侍卫究竟是男是女，究竟是真卿素暖，还是真小侍卫！苏柔的手，缓缓地滑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洛祺的衣领。洛祺一惊，立即抓住苏柔的手腕：“良娣何意？”

苏柔紧盯着洛祺的眼睛：“看你身材纤细，莫非，你是女人？”

苏柔果然在怀疑她的身份了！洛祺紧紧抓着苏柔的手腕，纵然她有软甲护身，可苏柔若是碰到她的胸脯，难免不会发觉真相……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住了。紧张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七哥……”一个慕沙的手下小虎牙冲了进来，要跟洛祺禀报什么，却见苏柔揪着洛祺的衣领不放，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小虎牙的闯入打破了尴尬的僵局，苏柔缓缓地收回了手。毕竟，以她的身份，揪住一个小侍卫不放，被人看到了影响也不好。洛祺整了整衣襟，平静地问：“什么事？”

洛祺的发问，这才让小虎牙回过神来，忙低下头道：“帝君派属下来请七哥，到战车营去看看。”

“是吗？”

洛祺点点头，转头朝苏柔行了一礼，不亢不卑地道，“那么，苏良娣，臣就先告退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苏柔有些生气，本来可以验证此人究竟是男是女，究竟是不是由卿素暖假扮，没想到，那个小禁军突然闯了进来，破坏了她的计划，真是可恼，可恨！绕过了几个军帐，小虎牙停下了脚步：“七哥……”“怎么了？”

洛祺收住脚步。“其实……”小虎牙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其实，帝君并没有传回圣旨，咱们……咱们无须到战车营去。”

“什么意思？”

洛祺愣了愣。“帝君之前交待过，不得让苏良娣擅自进入帝君军帐的，刚才苏良娣来的时候又气势汹汹的，属下怕她对七哥不利……所以，所以擅自作主，闯入军帐，请七哥离开……”小虎牙有些紧张，“请七哥不要怪属下。”

小虎牙并不曾跟随慕沙前往济城接洛祺回沐苍，他也不清楚眼前的七哥就是曾经的太子妃卿素暖。但他能懂得见机行事，也算是机灵过人。洛祺笑了。拍了拍小虎牙的肩膀：“我怎么会怪你呢？刚才幸好你救了我，我还要感谢你。”

小虎牙忙讪笑：“属下可不敢当！”

洛祺想了想，“既然出来了，那你就带我去战车营转转吧！我听帝君说，战车营的土质有变，正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以帝君对洛祺的宠爱程度来看，小虎牙丝毫也不怀疑洛祺会有不良的动机和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