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发黑的文字在洁白如雪的墙壁上分外刺眼，也分外…惊悚。　　刘长乐的脸色阴沉下去，双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他很不爽，刚被兜帽男用唐美人威胁一次，转眼又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再威胁一次。整的好像谁都能吃定他俩似的。　　卫正义黑着脸，破口大骂：“我艹，这他妈哪个鳖孙写的？还学放高利贷的吓唬人，我呸，当老子是吓大的？有能耐真刀真枪的来啊！”

王倩走到卫正义身旁，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关切地道：“你放心，我们会保护证人的，绝不会让坏人威胁到你们的人身安全。”

卫正义与王倩对视，眼神坚定道：“没事，我不怕，就让他们放马过来，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男人。”

迎面扑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王倩脸颊发烫，她松开手，垂头道：“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说完，又转身逃开道：“我去帮忙勘察。”

魏明拍拍刘长乐的肩膀，宽慰道：“不用担心，坏人的威胁，我这些年见多了，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也没见有人能把我怎么样。”

刘长乐没有回话，蹙眉看向电梯旁堆放的几具尸体，肃然道：“老卫，少了具尸体。”

卫正义扭头数了遍，脸色大变道：“我艹，还真少了具尸体！”

昨晚，孙祥武在催眠状态杀红了眼，从赌场一路闯到办公区，把想乘电梯逃命的文员们全部杀死，尸体就倒在电梯前。　　后来，他们上去时，就把挡在电梯口的尸体给挪到墙边。当时数过，是八具尸体，现在再看，却只有七具。　　刚才出电梯时，大家就看到了尸体，只是都被墙上的字吸引了注意力，没过多关注。　　这时听闻尸体少了一具，魏明就说道：“尸体肯定不会无故消失，你们当时有确定他们都死了吗？”

刘长乐回道：“我俩昨晚急于离开这里，没顾得上检查尸体，但我记得很清楚，总共是八具尸体，六个男的，两个女的。”

他再看看尸体，继续道：“现在是五男两女，少了具男尸。”

尸体不会无故消失，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那就是有人装死，在他们离开后，才随之逃命。墙上的血字和照片，应该也是这人所为。　　刘长乐暂时没想明白的是，这人为什么会把自己和卫正义视为报复的目标，难道不该去找兜帽男吗？还是说，他以为三人是一伙的？　　无论如何，除了兜帽男之外，侦探社喜提一个躲在暗中，想要他们命的敌人。　　看刘长乐和卫正义的脸色都有些难看，魏明就说道：“肯定是那人当时昏了过去，被你们误以为是死了。他既然急于逃跑，就绝不敢再以身犯险。　　我保证，等我们查到这里的人员信息，就发动全国通缉，不会放任你们受到威胁。”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郁闷。”

刘长乐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魏明还急于解决地下赌场的事情，就客气道：“那就多谢魏警官了。”

说着，抬手指向配电间道：“咱们还是先恢复供电吧，那里就是配电间，里面有两路电，一路是这里的办公区，另一路是管控地下溶洞的。”

一个民警立即走向配电间，片刻后，就握着对讲机出来道：“供电恢复了，在监测站留守的兄弟们已经分批乘电梯进入地下赌场。”

魏明脸色柔和地道：“这次真是多亏你们了，替我们省去很多麻烦。”

卫正义大大咧咧地道：“见义勇为什么的荣誉可以多给几个。”

魏明笑道：“没问题，我会打报告替你俩申请相匹配的荣誉。”

刘长乐又指向敏哥的办公室，说道：“那是地下赌场老大的办公室。因为内讧，老大已经被精神失常的手下杀死。那个反水的手下也身受重伤，处于昏迷中，他应该是很重要的人证。”

魏明没等刘长乐说完，就快步向敏哥办公室走去。刘长乐和卫正义也急忙跟上，到了办公室门口就识趣地停下了脚步。　　办公室看起来跟昨晚没什么变化，孙祥武趴在办公桌前的地毯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他旁边是敏哥僵坐的尸体。　　魏明走到孙祥武身旁，蹲下身，伸手摸向他的脖子，几秒后，抬头道：“人还活着。”

至此，作为报案人，刘长乐和卫正义带路的任务就已完成，接下来这里由警方接手，该怎么办案，已经跟他俩无关。　　看着警察们在忙着勘察现场，刘长乐和卫正义站在走廊中显得有些多余。　　魏明走过来问道：“你俩暂时不急着离开度假村吧？今天实在是没空，我想明天再让王倩帮你俩补录一下口供。”

“我俩不着急走，随时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

刘长乐客气地应承下来，又语气诚挚地说道：“魏警官，我俩在找一个叫于诗婧的女孩，她之前被马志军兄弟俩给拐卖到这里，昨晚没能找到。　　如果你们搜查过程中有发现线索的话，能否告知一下？好给那女孩家人一个交待。”

这次刘长乐和卫正义可算是帮了警方一个大忙，魏明不好薄他俩面子，就爽快地道：“只要不涉及保密信息，我这里都没问题。”

“那就多谢了！”

刘长乐道过谢，又和卫正义站在电梯口枯等十多分钟，等对讲机中传来武警已控制住地下赌场的局势后，两人才经由溶洞抵达新监测站那边的入口，原路返回。　　出了生态环境监测站，雨势已停，门外到小码头之间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垂头丧气的赌徒们，他们在警察押送下，正分批登上游船，暂时带往天湖度假山庄统一安置。实际上，这只是一小部分，溶洞中还有更多人等着分批上来。　　满是岔道的洞窟深处，也不知藏了多少罪恶等着挖掘。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所有船上都已挤满了人，刚才已经提前坐电梯上来，刘长乐不好意思再打搅魏明工作，让他帮忙安排船，于是就和卫正义回到露营地，燃起篝火，煮面填饱肚子后，钻进睡袋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天明，刘长乐睁开眼，卫正义已经不见踪影。　　他起身走出帐篷，看到卫正义和王倩正并肩沿着湖边散步，像是来度假的小情侣一样，有说有笑，琴瑟和谐，格外般配。他没有打搅两人，自顾自洗漱，烧水泡茶。　　待水烧开，卫正义和王倩才神清气爽地走回来。　　只有两把折叠椅，卫正义请王倩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到一截老树桩上。　　刘长乐给王倩泡上杯热茶，问道：“是来录口供的吧？”

卫正义接过话道：“口供已经录完了，反正咱俩一直在一起，由谁来讲，都一样。”

王倩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一旁，从靠在树桩上的公文包中拿出文件和笔，递给刘长乐，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来得有点早，看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这是卫正义叙述的内容，你看一遍，没问题的话，在下面签个字就行。”

口供不长，也就几百字，叙述了刘长乐和卫正义接受寻人委托，进而发现地下赌场的过程。　　快速浏览一遍，看到记录中没有提及兜帽男和小白，这让刘长乐心下大安，提笔在卫正义的名字旁，写下自己的姓名，复又递给王倩，说道：“我没有要补充的。”

王倩把口供放回包中，说道：“案件已经在侦破，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昨晚在现场找到的嫌疑人已经被送到医院严加看管，等他醒来，肯定能交待出很多关键信息，后续应该也不会再有事情需要询问你俩。”

刘长乐笑笑，说道：“没事，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找我俩。”

卫正义也殷切地说道：“你还没吃早饭吧？”

王倩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同事还没有带早餐过来。我们昨晚一直忙到半夜，我是在监测站的值班室睡的，早上睡醒就过来录口供了。因为九点还要开会，忙起来又要拖到下午，我不想耽误你们时间。”

地下赌场里就有供人休息的地方，王倩肯定是不想待在那里，这才在监测站将就一晚。别人是来景区游玩，他们是来加班，说起来也挺无奈的。　　卫正义热情地道：“那就一起吃点东西吧，反正还有时间。来一趟，总得露营一次吧。”

王倩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点下头，笑道：“我今年还没休假，没想到过来工作还能忙里偷闲。”

太阳还没有升起，又临近中秋，山里早上有些冷，昨天捡的干柴都被雨水打湿，刘长乐和卫正义费了好大劲才生起火，往上架着铁丝网，用来热番茄牛肉罐头。　　火苗舔舐着罐头底，没多久，罐头就冒着蒸汽，发出“咕嘟嘟”的响声，诱人的肉香味也飘散开来。　　气炉上泡面也已煮好，刘长乐用公筷把面条拨到餐盒上，又给面条浇上喷香的牛肉罐头，搅拌均匀，递给卫正义和王倩，他自己则用罐头盒当碗来用。　　吃过饭，刘长乐端着茶杯，啜饮一口后，问道：“王警官，请问你们有找到有关于诗婧的信息吗？”

“不用这么见外，你叫我小倩就行。”

王倩也捧着茶杯，迟疑几秒，才说道：“很抱歉，我们没有找到你们想要的信息。不过，我们倒是发现那个地下赌场确实在拐卖女人，符合你们之前提供的信息。”

卫正义用一截狗尾巴草剔着牙，大大咧咧地道：“拐卖女人我俩早就知道，你还有什么别的能说的消息不？来点新鲜的。”

刘长乐瞪卫正义一眼，说道：“你别听老卫瞎说，不用难为情，捡能说的告诉我们就好。”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王倩喝口茶，徐徐说道：“我们昨晚在清查地下赌场的涉案人员时，找到五十多个女人。这里面只有十几个是贪图高薪，自愿为赌场服务，其他大多数人都是被非法拘禁的。　　被非法拘禁的女人又分两种，一种是因为欠下赌债或是网贷，被债权方给卖到这里。还有一种是被所谓的朋友，或是网恋对象给骗过来，卖给赌场的。　　从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地下赌场长期利用非法手段拘禁女性，还作为中间人，有过转卖的行为。只是我们却没能找到他们有关人口贩卖的交易记录，不知道那些可怜女人被他们卖到了什么地方。”

刘长乐皱眉道：“如果说地下赌场是个中转站，仅仅是贩卖人口交易链中的一个环节，那怎么会没有信息留下来？他们内部总得对账的，这说不通。　　老大的办公室里有个保险柜，窗帘后会不会有夹层？他肯定是把核心数据给藏了起来。”

这个信息刘长乐和卫正义早就推测到，他俩迫切需要知道的是，地下赌场究竟把包括于诗婧在内的女人运到了哪里？　　王倩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保险箱被我们的开锁专家给打开了，里面只有些现金和贵重的私人物品。窗帘后是个窗户，窗户外是峭壁，那个办公区巧妙地建在一片山崖内部。　　我们在财务室找到一个存资料的档案柜，可惜里面所有的账目资料都被人给倒出来，烧成了灰。还有监控室内的硬盘也被人拆下，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应该是那个留字威胁你俩的人干的。”

刘长乐直觉得眼前发黑，痛苦地轻吟一声，闭眼揉揉额角，片刻后，才睁开眼，苦笑道：“线索全断了，是这意思吧？”

王倩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在乎那些线索，还是善意地安抚道：“我们还在追查，等有了消息，会再告诉你俩。”

卫正义也宽慰道：“老刘，你也不用那么难过，大不了咱俩再重头开始查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要寻回于诗婧外，刘长乐还想追查黑莲纹身的秘密，但他又不想说明，于是就说道：“没事，你俩不用安慰我，我就是听到坏消息有些丧气，等会儿就好了。”

顿了顿，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倩，我在马志军和马志成的胳膊上都看到一个黑莲纹身，上面还写着一个中空的坎字，我想这应该是帮派符号，你知道它代表什么吗？”

“那个纹身啊。”

王倩回忆一下，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她在刘长乐失望的目光中拿起公文包，站起身说道：“我得回去工作了，你俩事情完了，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刘长乐和卫正义起身相送。　　刘长乐目光空洞，思绪万千。　　卫正义恋恋不舍，送出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