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 端木绯无聊地坐在女学的课堂中,眼皮沉甸甸的,强撑着才没打哈欠。 她今天卯时过半就被亢奋的涵星从床上拖了起来,涵星是特意来这里和其他人分享那日在京兆府公堂的两三事,端木绯想着反正醒了,就半推半就地也来了,目的自然是为了看画。 早上的第一堂课是琴。 琴声铮铮,自那纤纤十指下流泻而出,如泉水似清风,清澈悦耳。 很快,琴弦又被十指按住,琴音戛然而止。 琴案后的钟钰收回手,抬眼看向了前方,课堂中的情况尽数收入眼内,她自然看出端木绯的心不在焉,心里只觉得一言难尽。 她就不明白了,这样一个懒散的丫头,就算天赋再好又怎么样,哎,也不知道戚妹妹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她。 想到过去发生的那些事,钟钰始终有些意难平。 她的目光飞快地端木绯身上掠过,只当做没看到,温声问道:“我方才演示了《春江月》的第一段,谁想来试试?”
浣碧阁中,立刻有好几个姑娘举起了手,钟钰随意地点了一人演示。 很快,课堂里就又响起了方才那段钟钰弹奏过的曲调,悠扬舒缓。 待那位姑娘收手后,钟钰便点评了几句:“王姑娘,你方才那段有一处弹错了,来,看我再来演示一遍。”
之后,钟钰又挑了五六人也弹奏了一番,一边教,一边点评,陆陆续续地几乎把课堂上大半人都点了名,从头到尾端木绯都被无视了。 虽然钟钰从不曾对端木绯恶语相向,但是课堂里的这些女学生都心知肚明钟先生不太喜欢端木四姑娘,上课的时候总是刻意忽略她,从来不会点她弹琴,也不会与她说话。 端木绯当然也知道,不过她乐得轻松,托着下巴径自发着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残菊,一会儿想着下堂课就是书画课,可以看到韩昌的那幅《五马图》了,一会儿又琢磨着下午可以和涵星一起去“西洋街”那边逛逛。 时间在端木绯的闪神中过得飞快,周围的琴声断断续续,钟钰又演示了一段《春江月》,正要再点人来弹,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丫鬟突然步履匆匆地来了,形容之间难掩焦急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课堂里的众人也都认识这是钟钰的大丫鬟青碧,面面相觑。 青碧服侍钟钰好些年,自然是懂规矩的,知道钟钰现在在上课,这个时候贸然来打扰,肯定是有急事了。 钟钰抚了抚衣袖,站起身来,对着课堂上的那些女学生道:“你们先自己练习,我去去就回。”
“是,先生。”
姑娘们连忙应声,自己摆弄起琴来。 涵星对弹琴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干脆就坐到了端木绯的身旁,与她头挨着头,咬起耳朵来。 钟钰带着青碧出了浣碧阁,问道:“青碧,怎么回事?”
青碧朝课堂里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没人靠近,才附耳凑在钟钰耳边,压低声音道:“先生,付姑娘来了。”
付姑娘当然指的是付盈萱。 闻言,钟钰原本从容优雅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她这一生总共收过六个学生为亲传弟子,其中付盈萱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不仅有天赋,而且勤勉,得了她七八分的真传,当年付盈萱随父母来了京城,却没想到发生那么多事……后来更是被付家关了起来。 钟钰也曾亲自去付家给付盈萱求情,反而被付家拒之门外,付夫人恨上了自己,觉得若非是女儿跟着自己学琴,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这一眨眼,就已经三年多了。 钟钰忍不住回头朝课堂内的端木绯看了一眼,有时候,她也会想要不是付盈萱遇上端木绯,付盈萱的命运定是截然不同。 钟钰定了定神,急切地问道:“她在哪里?”
“先生,付姑娘来了蕙兰苑,现在就在映月斋里。”
青碧连忙回道。 “……”钟钰再也顾不上课堂里的那些女学生,随青碧匆匆离开,朝着蕙兰苑的西北角走去。 女学的三位先生在蕙兰苑里都有各自的住处,平日里钟钰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映月斋里。 映月斋位于一片青翠的竹林中,一侧靠着池塘,秋风阵阵,竹叶随风沙沙作响,清幽雅致。 此刻映月斋的门口另一个圆脸丫鬟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想,见钟钰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先生,付姑娘就在里面。”
圆脸丫鬟领着钟钰进了东次间。 当门帘被挑起的同时,屋子里那个凭窗而坐的少女仿佛受惊的小鸟一般霍地站起身来。 “盈萱?”
钟钰轻声唤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是付盈萱。 三年多不见,如今十八岁的付盈萱又长高了些许,身形纤细,肌肤雪白,着一袭柳色暗纹褙子,一头乌黑的青丝只是松松地挽了一个纂儿,斜插着一支碧玉簪,衣着、打扮都十分素净。 乍一眼看,她似乎也没太大变化,似乎只是长大了,可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肌肤近乎惨白,没什么血色,她曾经灵动的双眸此刻变得呆板无神,瞳孔里藏着一抹受惊的灵魂。 钟钰简直不敢相信这三年多付盈萱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先生!”
付盈萱看着钟钰,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青石砖地面上,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泪眼朦胧。 “盈萱,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钟钰快步上前,躬身想把付盈萱扶起来,心疼极了。 她一生没有成亲,把几个弟子都当亲生女儿对待,对付盈萱也是一样。 看付盈萱这几年在静心庵被磋磨成这副样样,钟钰心如刀割。 “先生,你帮帮我!”
付盈萱一手抓住钟钰的衣角,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般,神情凄凄地苦苦哀求起来,“先生,现在能帮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说着,付盈萱长翘的眼睫微颤,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盈萱,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先起来。”
钟钰使了一个眼神,青碧就和那个圆脸丫鬟一起把付盈萱从地上扶了起来。 “盈萱,我们坐下说话。”
钟钰拉着付盈萱在一旁的酸枝木罗汉床坐下,抬手抚了抚她略显凌乱的鬓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付盈萱的眼眶更红了,声音微颤,“先生,我是逃出来的,我不想在那个地方被关一辈子……” “但是,先生,我……我不敢回家。”
“父亲……父亲要是找到我,一定会再把我送回去的!”
“先生,我能倚靠的人也只有您了……” 付盈萱楚楚可怜地看着钟钰,纤细的身子如风雨中的娇花颤抖不已。 “盈萱,你别怕。”
钟钰紧紧地握着付盈萱的一双素手,柔声安抚道,“你暂时可以先住在我那里,先把身子养好了。等过段时间,我再把你悄悄送离京城,我在江南也是有几处宅子的。”
付盈萱的身子剧烈地一颤,好像受了莫大的惊吓,反手握住了钟钰的手,颤声道:“我不去,我不要离开京城。先生,我听说现在外面很乱!”
钟钰并非两耳不闻窗外的人,这段时日,她也听到过不少关于冀州、晋州的事,心里微微叹气。是啊,江南太远,从京城下江南数千里,难免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样吧,”钟钰想了想后,又道,“盈萱,只要你愿意,等过了风声,可以改名换姓地留在京城里。”
“谢谢先生。”
付盈萱点了点头,哭得更厉害了,纤细的身子依偎在钟钰的肩膀上,“若非是有先生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斑落下,哭得好似个惶惶不安的孩子一般,看得钟钰更心疼了。 钟钰从青碧手里接过一方帕子,仔细地擦去了付盈萱眼角的泪花,心里幽幽地叹着气。 当年的事,她并不清楚,只是从旁人的口中东拼西凑才知道一二,约莫就是端木四姑娘与盈萱几次斗琴,双方起了龃龉,端木四姑娘设计陷害了盈萱,但后来又听说,是因为盈萱剽窃了楚大姑娘的曲子,让端木四姑娘发现了,两人才起了争执…… 不管孰是孰非,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盈萱吃足了苦头,该够了吧。 付盈萱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想着,钟钰就心如绞痛,吩咐青碧去打一盆热水来,然后道:“盈萱,你先在此休息一下,我让青碧带你你去我在京城的宅子安顿。”
“你别担心别的,一切有我。”
“要是你还缺什么,尽管跟青碧说,千万别客气。”
钟钰拉着付盈萱的手仔细地叮嘱道,神情慈爱而温柔。 “嗯。”
付盈萱乖顺地点了点头,“但凡先生安排。”
钟钰又好生安抚了付盈萱一番,留了青碧照顾她,自己则匆匆地回了浣碧阁。 这一来一去花了一炷香功夫。 浣碧阁的那些女学生都还在等着,见钟钰归来,全都起身给她行了礼,“先生。”
一个紫衣姑娘自告奋勇地弹了钟钰离开前弹的那段,又请钟钰指点,钟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给了一句“不错”。 之后,她又随口点了两三个姑娘弹奏那段琴曲,几乎没点评几句,多是用“尚可”、“中规中矩”等等的词语。 “多谢先生指点。”
一个翠衣姑娘站起身来对着钟钰福了福,谢过钟钰的指点,然后赧然地说道,“先生,我最近在练习《月下美人》,《正声》第八段我一直弹不好,那段的结尾可是要用右食指挑势‘宾雁衔芦势’?”
“不错。”
钟钰随口答道,“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可以课后再来找我。”
原本看着窗外的端木绯朝钟钰的方向望去,挑了挑眉。 对于《月下美人》,端木绯也很熟,她可以确定钟钰方才答错了。 以钟钰的本事,不该啊。 这个念头在端木绯心头一闪而过。 端木绯也没打算多嘴,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数窗外那朵残菊的花瓣。唔,她方才数到几了?是三十二,还是四十二来着? 钟钰一直在注意着端木绯,留意到了她方才的小动作,眸光一闪,主动问道:“端木四姑娘,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这还是课堂上,钟钰第一次主动和端木绯说话。 其他的姑娘们皆是一惊,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几乎怀疑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课堂里的气氛登时变得有些怪异。 端木绯一向是有问必答,钟钰既然问了,她也就诚实地答了:“错了,应该是右食名指打圆势‘神龟出水势’。”
钟钰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答错了。 课堂里的气氛登时变得很微妙,众人面面相觑。端木四姑娘的琴技在京中素有佳名,钟钰当然也不是那等浪得虚名之辈,那到底谁是对的呢? 钟钰看向端木绯的神情变得更复杂了,微微颔首道:“端木四姑娘,你说的不错,方才是我疏忽了。”
《月下美人》不易弹,全曲分四十三段,特别繁琐复杂,别人随意挑了一段提问,端木绯就能对答如流,可见她对整首曲子应是烂熟于心,这份天赋确实出众! 整个课堂中会弹《月下美人》的怕是至少占一半,却只有端木绯一人发现自己答错了。 这个小丫头委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心眼应该不会太小吧? 也许,自己可以试着替盈萱向端木绯求求情,就算盈萱曾经做错了什么,或者曾经得罪了端木绯,她也已经为她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钟钰有些犹豫地想着,但又不敢贸然开口,毕竟付盈萱被关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万一又被抓回去…… 钟钰迟疑地握了握拳,又多看了端木绯几眼,思绪飞转:端木绯与戚妹妹一向亲近,或者,自己可以托她去打听打听? 她也不求太多,只希望可以让付盈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躲躲藏藏。 钟钰心事重重,接下来的半堂课便也一直心不在焉。 当下课的钟声响起时,她立刻就收拾了琴,离开了。 课堂上的姑娘们大都没注意到钟钰的异状,一个个都像放出笼子的鸟儿似的,或是出了浣碧阁闲逛,或是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蓝庭筠噘了噘嘴,没好气地对着涵星抱怨道:“四公主殿下,有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也不叫上我?”
涵星笑嘻嘻地对着她挤眉弄眼道:“本宫现在说给你们听还不是一样?”
那日公堂上的事,涵星已经演了两遍了,现在说起第三遍,更熟练了,甚至也不用端木绯帮忙,她自己就把京兆尹何于申的戏份也接手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章岚听得聚精会神,双眸熠熠生辉,神情随着涵星的话变化多端,一时好奇,一时紧张,一时愤慨,一时又振奋…… 瞧她这副样子,涵星演得更卖力了。也要有好的观众,这演戏的人才觉得过瘾啊。 当涵星说到曹由贤出现时,后方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女音:“你们在说什么呢?”
丹桂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涵星连忙招呼丹桂到这边坐下,问道:“丹桂,你怎么现在才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涵星皱了皱鼻子,故意取笑丹桂。 丹桂在涵星身旁坐了下来,为自己叫屈道:“我陪着外祖母去慈静寺做法事,去了几日,今早才刚刚回来,立刻就赶来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丹桂点了点头涵星的鼻头,取笑她。 涵星登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明明是绯表妹好不好! 几个姑娘说着说着,就笑做了一团。 “对了。”
丹桂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我刚才下马车时,好像看到有个人挺眼熟的,又一时想不起来,方才有谁来过吗?”
端木绯、涵星、章岚与蓝庭筠四人面面相看,摇了摇头。 蓝庭筠拉了拉丹桂的袖子,兴致勃勃地说道:“丹桂,你来得正好,我们上午的课结束后,一起去九思班看戏。”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神秘兮兮地接着道:“我听说,九思班新排了一出戏,叫《打驸马》。”
端木绯惊讶地挑眉,脱口道:“九思班出手也太快了吧?”
“能不快吗?”
蓝庭筠理所当然地说道,“九思班今年的新戏越来越差了,大家如今都爱去聆音班听戏,九思班要是再不抓住时机应个景,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涵星的眼睛亮晶晶的,频频点头:“要去要去!”
她替端木绯、章岚也答应下来,“绯表妹,章五姑娘,我们下课后一起去看戏吧。”
蓝庭筠捂着嘴笑了,眉飞色舞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公堂的‘戏’更精彩,还是九思班的戏更有趣。”
丹桂今早才回京,还不知道京兆府发生的事,一头雾水地看着众人,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涵星最喜欢说这事了,立刻又不耐其烦地从头开始说起,绘声绘色……直到上课的钟声再次响起,戚氏来了,浣碧阁中又安静了下来。 端木绯好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精神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戚氏以及戚氏手里的画卷。 戚氏当然知道端木绯是为了什么来的,不动声色,笑吟吟地打开了画卷。 端木绯傻眼了,她是来看《五马图》的,可是戚氏教的是花卉,带来的图也是一幅工笔花卉图。 一节课她都不知道心神飘到哪儿去了,被戚氏以那幅《五马图》哄着答应了接下来的三天都来女学上课。刚答应完,端木绯就后悔了,只觉得日月无光。 端木绯只懊恼了一会儿,就被涵星和丹桂一起拉走了,“走走走,我们赶紧去九思班看戏去,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五个姑娘家收拾好各自的书箱,就兴致勃勃地离开了蕙兰苑,去了九思班。 九思班今天是人满为患,《打驸马》是新排的戏,今天第一次演,引了京中不少人都跑来凑热闹。 端木绯一行人今日是临时来的,没提前订位子,只能坐在大堂的角落里,又点了一桌子的点心、坚果、茶水。 周围喧喧嚷嚷,茶客们说得正热闹,有的在说前几日的那桩和离案,有的信誓旦旦地说提前拿到了《打驸马》的戏本子,有的在讨论九思班新来的花旦…… 午时,戏就准时开锣了。 两个浓妆墨彩的戏子登场了,一开场就是公主打扮的花旦拿着一根竹枝棒打驸马,斥驸马无情无义,要与他和离。 公主打得狠,驸马躲得狼狈,哀嚎不已,看得下方的一众看客们皆是哈哈大笑,不少人都联想到了前驸马封预之在京兆府被脱了裤子当众打板子的事。 戏才一开场,就引来大堂和二楼的雅座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驸马的老娘就出马了,拦在公主与驸马之间,坚持不肯让公主和驸马和离,于是几人就闹到了皇帝跟前,请皇帝做主。 第二节戏的场景就换到了皇宫,皇帝坐在了金銮宝座上。 公主怒斥驸马十八年前就与他的表妹有了首尾,表面上认错,实际上却把表妹养在了外面,生下了外室子,卑鄙无耻。 涵星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出戏改得有趣,没有照搬照抄,又很有几分“意有所指”的味道,也不知道这戏本子是谁写的,她可以找他探讨研究一下。 端木绯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戏,眸子也是亮晶晶的,忽然,她觉得袖口一紧,转头看去,发现丹桂在悄悄地拉她的袖子。 丹桂不止拉了端木绯,也拉了蓝庭筠和章岚,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大堂的入口,姑娘们顺着丹桂指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太师青锦袍的中年男子挺着大肚子案首阔步地走了进来,身后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个身形干瘦、幕僚模样的褐袍男子。 这不是承恩公吗?!姑娘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承恩公往戏台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跟着九思班的小二步履匆匆地上了二楼,完全没注意到端木绯、涵星几人。 “两位爷,这边走。”
小二把承恩公和那幕僚引到了一间雅座中,上了茶和点心后就退了下去。 下面的戏唱得更热闹了,公主的儿子也登场了,提出不仅公主要与驸马和离,他也要跟着公主离开,从此与驸马一刀两断。 承恩公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戏,面无表情。 “咚咚咚。”
他们坐下才一盏茶功夫,雅座的门就被敲响了,幕僚起身去开门,一个发须花白、身形矮胖的老者走了进来。 幕僚看了看雅座外,又连忙把门关上了。 那老者笑呵呵地对着承恩公拱了拱手,“国公爷,近来可好?”
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寒暄,可是听在承恩公耳朵里却极尽讽刺,他最近的一连串谋划连连失利,又能“好”到哪里去。 承恩公淡淡地唤了一声:“江大人。”
承恩公没有请江大人坐下,可是江大人并不在意,直接在承恩公对面坐了下来,目光透过窗口朝楼下的戏台看去,故意问道:“国公爷觉得这戏怎么样?”
承恩公但笑不语,只是他的笑显得有些僵硬,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约本公来此到底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