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立在两座小山间的入口处,眸光沉沉,望向这座搭着一百来个帐篷的山谷。 天上黑沉沉的,刚才还有半轮弯月,现在已经全被云层遮住了。 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 但是营地里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堆,火上架着一只只被剥了皮的油光锃亮的野兽。 一群群军士围坐在火堆旁,喧哗笑闹,翻转着火架上的烤肉。 肉香带着油香,顺着夜风飘了出来。 师父闻之欲呕。 他心急如焚地望着这片营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有绿光闪过。 眼前的景色很快变了。 天地成了他眼底的网,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格线。 他能看见这里的每个方位,每个变化。 眼前山谷里的军士从他眼里看去,只是一个个会移动的行点。 师父从山谷的入口处跨了进来。 “谁?!”
两个看守山谷的军士从黑暗处蹿了出来,“站住!报上……” 第一个军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师父手一抖,一根长鞭出现在他手上。 唰! 一声呼啸的凌厉鞭声响起,将挡着他路的两个军士拦腰抽成两截。 “啊——!有刺客!”
在火堆前烤肉的军士训练有素,马上拿起自己的兵器,不顾一切冲了上来。 师父只有一个人。 而这营地的军士起码有五百人! 当这些军士发现只有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陌生人闯了进来,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弟兄们,车轮战!——上!”
齐言榕手下亲兵的头儿狰狞地笑了一声,扬手吩咐。 他的声音刚落,师父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冲到他身边! 一只大手伸出,拧住他的脑袋,用力一转! 咔! 那亲兵头领的脑袋马上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了下来,挂在胸前,摇摇欲坠。 师父的手一松,那亲兵的头领就扑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兄弟们!上啊!”
那些军士见闯进来的这人二话不说,已经连连杀了他们三个人,眼睛都红了,立刻集阵,肩挨着肩,一步步往师父这边围了过来。 “不要命的就上吧!”
师父冷哼一声,手中长鞭再次挥出! 在他正对面首当其冲的四五个军士立时死于他的鞭下! “杀!”
北齐军士也杀红了眼睛,不管不顾举着刀剑冲了上来! “师父……师父……师父……” 司徒盈袖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急迫,他甚至感受到她惶恐无助和面临着的巨大恐惧! 他听得越清楚,心里就越急躁,急得连方位都辨识不出来了。 “说!你们大皇子在哪里?!”
师父长鞭一卷,将面前一个看上去职位最高的军士圈住脖子扯了过来。 他的手戴着黑色手套,握住那军士的咽喉,力道奇大无比。 那军士冷笑:“知道是北齐的大皇子,还敢来找死?!”
咔嚓! 师父不再追问,如捏核桃一样,将那军士的咽喉捏碎了,甩了出去。 北齐军士发一声喊,有被吓得尿裤子,落荒而逃的,也有悍不畏死,继续集结人马,往师父这边强攻的。 师父肃着脸,眼前还是那些横七竖八的格线,脑海里回荡着的却是司徒盈袖紧张的呐喊。 不能再等下去了,哪怕是要一个帐篷一个帐篷查看,他也要马上找到她! 面前的北齐军士挥舞着大刀和长剑,往他面前冲过来。 师父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如同地狱里出来的杀神一般,就算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也毫无畏惧! 他轮转着长鞭,腾挪跳转,飞天遁地,在这北齐营地里大开杀戒,一捧捧鲜血在他面前喷洒,他的眼里却完全看不见颜色,只看见格线,只看见在他面前挡路的一个个格线上的小点…… “……这人什么来头?!”
“他的功夫,看起来好生眼熟!”
“是啊!好像……好像……督主的功夫!”
北齐军士一边跟师父打斗,一边被他的气势震撼,越来越多的军士躲了起来,不敢再正面直对他的锋芒。 师父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出来历,将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只想快一点去到司徒盈袖身边。 啪! 一声长鞭的巨响在他脑海中响起。 师父往前踉跄了一步,胸口突然如同被抽了一鞭子一样火辣辣地疼。 这股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过来。 他眼底的绿光散去,脑海回复清明,而司徒盈袖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师父眼神轻凝,往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帐篷飞扑而去! 他急得已经顾不得找那帐篷的门在哪里,而是径直飞到帐篷顶上,一脚硬生生踩破帐篷顶,纵身一跃,跳到那帐篷里面。 帐篷里面燃着巨大的牛油蜡烛,照得帐篷里面亮如白昼。 师父从外面乍然进到帐篷里,眼前的明亮让他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让他的呼吸都停止了,全身血液似乎都化作寒冰,将他整个人都冻成了冰块。 …… 齐言榕举起了手里的长鞭,往绑在柱子上的司徒盈袖胸前一鞭子抽了过去! 嗖! 鞭子带着凄厉的风声迎面而来。 司徒盈袖下意识转开头,只堪堪避开了自己的脸被那鞭子抽到。 但是她胸前两峰之间却被斜斜抽了一鞭! 一道长长的鞭伤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她的右下腹处…… 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这股火辣辣的疼刺激得司徒盈袖全身一激灵。 她发现自己似乎能动了,正努力要咬舌自尽,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轰响,然后上面的帐篷顶破开一个大洞,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 “唔唔……荷荷……”司徒盈袖惊喜地看着师父,虽然还不能说话,面上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师父心痛如绞,一手往绑着司徒盈袖的牛皮绳扯去,靠一双肉掌的力量就拉断浸了桐油的牛皮绳! “你是谁……?”
对面站着的齐言榕一惊,手里的长鞭再次卷了过去! 齐言榕才刚刚把帐篷的门关了,打算在这个隔音极好的帐篷好好“尽尽兴”,所以没有听见外面的屠杀嘶喊。 师父的突然出现让他心生不妙,迅速后退,想逃了出去。 但是怎么逃得出去? 师父另一只手一抖,手上长鞭绷得直直,如同长剑一样,往齐言榕的肩膀处连点两下,再往他的膝盖处横扫过去! 齐言榕的琵琶骨立刻被根根绞断,膝盖骨也被敲得粉碎。 他“嗷”地一声惨叫,手一软,长鞭松脱,整个人咕咚一下滚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嚎大叫,“我是北齐大皇子!你敢动我!我要诛你九族!”
司徒盈袖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但是软筋散的效力还在,她根本站立不稳,刚要往地上倒去,师父已经打横抱起了她。 一动之下,她胸前的伤口被撕拉得更疼了。 虽然极力忍耐,她还是下意识地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
师父低头,往她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的胸口看了一眼,眸色不由更加黑沉。 他看了看司徒盈袖,又看了看在地上翻滚嚎叫的大皇子,声音刺耳得很:“……是他伤得你?都伤了哪里?”
司徒盈袖双臂抱在胸口,又唔唔两声,大大的杏眼里含了泪,怔怔地看着师父的银色面具。 师父这才发现她不能说话,忙将她放下来,搭手到她的手腕处,给她诊了诊脉,“……你中了软筋散?”
司徒盈袖连连点头,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动作了。 师父深吸一口气,一手搂着司徒盈袖在怀里,一手拎着长鞭,往齐言榕那边走了过去。 “他哪只手抽的鞭子?”
师父拎着长鞭指了指地上的齐言榕。 司徒盈袖往右偏了偏头,表示是右手。 师父长鞭挥起,啪地一声抽了下去,一鞭子居然将齐言榕的右手齐腕断开! 用刀剁手容易,但是用鞭子将一只手齐腕断开,需要多深的功力?! 司徒盈袖崇拜地看着师父,连胸口的疼都不在乎了。 “既然没有了右手,左手也不要了吧。”
师父挥鞭又起,往齐言榕的左手抽去! “啊——!”
齐言榕再次发出一声惨叫,眼睁睁看见自己两只手都被鞭子硬生生断开,“……谁?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师父想起自己中了夏凡的套儿,在心底冷冷一笑:就你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师父扬起头,傲然对齐言榕道:“四皇子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你要恨,就恨你生在帝王家!”
说着,又一鞭子挥出,将齐言榕抽晕了过去。 咚!咚!咚! 外面传来用木柱撞帐篷大门的声音。 那些军士来救大皇子齐言榕了。 师父抬头看了看帐篷顶的大洞,一手揽住司徒盈袖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一手用长鞭卷住齐言榕的左脚,往前疾奔几步,大喝一声,抱着司徒盈袖腾空而起,同时倒拖着大皇子从那帐篷顶钻了出去。 就在这时,天上的云雾倏地散去,露出半轮弯月,还有满天星光。 齐言榕带来的那些军士正在企图撞开帐篷的大门,这时听见头顶有声响,齐齐仰头。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两个人影搂抱着从帐篷里飞跃而出,后面还拖着一根长鞭,长鞭上倒卷着一个粗壮的男子,正是他们的大皇子齐言榕! 师父抱着司徒盈袖从众人头顶掠过,将拖着的长鞭抖了几抖,弄醒了刚刚晕过去的齐言榕。 “老四害我!夏凡害我!告诉父皇!为我报仇!一定要救我!”
齐言榕大叫着在半空中手臂乱挥,却抵不过脚腕上那根长鞭。 师父手腕再一用劲,力透长鞭,齐言榕再一次晕了过去。 师父回头,往山谷周围的地方看了一眼,一声长啸,惊醒无数林雀,倏倏飞上夜空。 月光下的山谷里,师父一手搂着司徒盈袖,一手握着长鞭,倒拖着齐言榕,在半空中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往山谷边的小山上纵了过去,身影翩翩,很快就在群山间消失了踪影。 等北齐的这些军士醒过神来,发现那三个人已经走远了,顿时发一声喊,都叫:“四皇子派来的杀手掳走了大皇子!四皇子派来的杀手掳走了大皇子!”
“肯定是督主的手下!”
“没错!那人的功夫明明跟督主是一个路数的!”
这些军士都是大皇子的亲信,对他忠心耿耿。 他们亲眼见到那人的功夫,亲耳听到大皇子说害他的人是四皇子,都是无比愤怒,发誓要为大皇子报仇! 从山谷涌了出来,他们商议了一下,分作两帮人,一帮往北而去,直接回北齐报信,另一帮往北城门那边,要进城找四皇子和督主夏凡问个明白。 他们这次南下,一共只带了一千军士。 大皇子五百,四皇子五百。 但是大皇子是武将,带的兵比四皇子那五百花架子御林军要厉害多了。 因此大皇子的这些亲兵根本就不怕四皇子那边的兵,再说这里是东元,又不是北齐? 他们气势汹汹冲进北城门,往东元国礼宾司的迎宾馆扑去。 此时迎宾馆里刚刚放完焰火,四皇子和夏凡一起站在门口送客。 大皇子的亲兵冲了上来,拔出腰刀指着四皇子和夏凡,眼里露出极大的杀气。 夏凡一见大皇子的兵杀气腾腾而来,顿时有些奇怪,也不跟他们硬拼,冷着脸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大皇子呢?”
“你还好意思问!”
大皇子的亲兵拔出了腰刀,“你这个奸臣!居然和四皇子合谋,派杀手掳走大皇子!”
夏凡:“!!!”
靠!这些人怎么知道他的计划?! 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而已…… 他的计划,正是等送完客人,就要出城摸到山谷处,亲自乔装成东元国的杀手,趁着大皇子欲仙欲死的时候,将他杀死在那女人肚皮上…… “你们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督主大人?”
夏凡的护卫跟着喝叫起来,“大皇子被杀手掳走,一定是东元国的阴谋!”
东元国的贵客们才刚刚走出来,还在跟四皇子和夏凡告别,此时听见夏凡的护卫这样说,大家脸都绿了,一起不善地盯着夏凡和四皇子。 万宁侯首先沉了脸,毫不客气地道:“夏督主,您的手下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夏凡回答,大皇子齐言榕的那些亲兵已经朝夏凡和四皇子那边啐了一口,恼道:“你们还栽赃给别人?!我们亲眼所见,那杀手跟夏督主师出同门!我们也亲耳听见,大皇子被掳走的时候大喊,说是四皇子和夏督主害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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