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随着司徒健仁的一声惨叫,几个暗卫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立刻冲进烟波阁里。 同时更多的护卫从二门上涌了进来。 不过一进来就愣在当场。 他们看见的,是桌椅凌乱的内堂,主母沈咏洁鬓发散乱,抱着倒在地上的大小姐司徒盈袖泪流满面。 老爷司徒健仁倒在地上,脚上压着一张官椅,已经晕了过去。 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敌人。 “出什么事了?”
吕大掌柜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 如果老爷有个三长两短,他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沈咏洁抽泣着回头道:“吕大掌柜,帮我们盈袖请个大夫吧,还有老爷……” “请太医!快拿我的名帖去沈相府请太医!”
吕大掌柜声嘶力竭地对门外吩咐道,然后马上去检查司徒健仁的状况。 “吕大掌柜,老爷只是晕了。”
一个先来的暗卫将司徒健仁扶了起来,粗粗检查了一遍,“胳膊脱臼了,脚踝好像伤到了。”
“脱臼?赶快给接上?你们谁会?”
吕大掌柜忙看着这群护卫。 都是习武之人,接个胳膊还是会的。 那暗卫托起司徒健仁的胳膊,咔地一声,将司徒健仁的胳膊摁回肩关节。 “啊——!”
司徒健仁痛得又醒了过来,发现两只脚不能动弹,只能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拉脱臼的胳膊指着司徒盈袖和沈咏洁吼道:“给我打!狠狠地揍她们给我出气!给兰莺出气!”
屋里的护卫们目瞪口呆地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吕大掌柜。 就算是司徒健仁的亲口吩咐,他们也不敢对沈咏洁和司徒盈袖动手。 这两人一个是主母,一个是嫡出大小姐,谁敢得罪? 司徒健仁可以动手打她们,他们这些护卫没这么大胆子。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们不揍她们,我就要外院打你们的板子!”
司徒健仁恼怒说道,被下人抬到春藤上躺着,虽然只有脚踝骨碎裂,胳膊脱臼,他却觉得全身上下无一不痛,心里这口气非要出出来不可。 这些护卫听了,不敢再违拗,举着刀剑,一步步向沈咏洁和司徒盈袖走了过来。 毕竟沈咏洁和司徒盈袖虽然也是主子,但是不能跟司徒健仁比。 他们一向得到的命令,也是以司徒健仁为重,其次才是沈咏洁,然后是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 司徒盈袖面色一寒,扶着沈咏洁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道冷脆的童音传了进来,“怎么回事?你们要打谁?”
那些护卫停下脚步,看见司徒晨磊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才十岁,个子并不高,但是背着手站在沈咏洁和司徒盈袖身前,却气势不减,大有“你们要打她们,就从我身上踏过去”的决心和狠劲儿。 吕大掌柜眼前一亮。 他知道现在的顺序已经变了。 现在是司徒晨磊第一,司徒健仁第二。 既然司徒晨磊发了话,他们肯定是要先听他的,然后才是司徒健仁。 “大少爷您来得正好。老爷不小心伤了脚,要抬去看太医。夫人和大小姐受了惊吓,劳烦您帮着劝一劝。小的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吕大掌柜说着,将手一挥,命人将司徒健仁赶快抬走。 屋里的护卫抬着司徒健仁的春藤,呼啦啦又退了出去。 司徒健仁大怒,对吕大掌柜吼道:“吕有钱,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吕大掌柜陪笑着点头哈腰:“老爷,您别生气,小的是为老爷着想。您这脚伤可不能耽搁,一耽搁,以后变成瘸子了怎么办?还是先把脚伤治好,别的事以后再说。”
又道:“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自个儿也能绊倒在地上伤了脚……”一边说,一边对司徒健仁眨了眨眼。 吕大掌柜以前从来都是站在司徒健仁这一边,凡事都是为他着想,因此司徒健仁对他很信服。 吕大掌柜这样一说,司徒健仁也醒悟过来。 他知道不能对外面说是因为他想打司徒盈袖和沈咏洁,才伤了脚,只好哼哼唧唧接受了吕大掌柜的说法,又担心自己的脚伤真的很严重,如果耽误了治疗,变成瘸子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因此也耐着性子不再发脾气了,只在心里琢磨了无数个法子,等伤好了,要给沈咏洁和司徒盈袖好看! 吕大掌柜一阵风一样把司徒健仁撮走了,烟波阁的内堂才变得安静下来。 司徒晨磊仰头看着沈咏洁和司徒盈袖,握着拳道:“娘、姐姐,你们别怕!有我在,爹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司徒盈袖听了,又好笑,又感动,眼里不由盈满了泪水,伸手摸着司徒晨磊的头,泪中带笑:“小磊长大了,可以保护娘和姐姐了。”
司徒晨磊连连点头,“我天天去外院练骑射,练功夫,就是为了护着娘和姐姐!”
沈咏洁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女儿,看着他俩笑得很温和满足:“娘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顿了顿,又道:“你们的爹有些癫狂了,不要理他,也不要放在心上。”
司徒晨磊转头望向门外,看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小嘴抿了一抿,担心地问:“……爹会把张氏赎回来吗?”
司徒盈袖看了看沈咏洁。 沈咏洁微笑着看向门外,轻言细语地道:“她要能活着进咱们家门,这东元国,不如亡国算了。”
她不介意往亡国的火焰中再加一把柴…… 司徒晨磊不解地看向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明白沈咏洁是什么意思,但是还不能跟司徒晨磊说。 “小磊,你放心,她绝对不会被赎回来。”
顿了顿,司徒盈袖收了笑容,握着司徒晨磊的手紧了紧,“等她被处决的那一天,姐姐亲自带你去看。你敢不敢看?”
司徒晨磊严肃地点头:“我一定去!姐姐一定要带我去!”
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司徒盈袖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她脸上漾起微笑,对沈咏洁道:“娘,您看,我和弟弟都不是胆小鬼。她若是真的敢回来,我就敢亲手送她上路。”
沈咏洁没有回头,依然看着门外摇了摇头,笑说:“哪里要你动手?如果到了那个地步,娘会亲自动手。”
司徒晨磊也大叫:“我帮姐姐动手!”
采桑和一群丫鬟婆子在门口听得战战兢兢。 这仨主子谈论张氏的口气,就跟在说杀鸡一样! …… 太医很快被请到了司徒府。 他仔细查了查司徒健仁的脚踝,倒抽一口气,道:“这伤得可是不轻?是如何伤到的?”
吕大掌柜轻轻咳嗽一声,看了那太医一眼。 那太医忙闭了嘴,知道自己太多嘴了。 司徒健仁不敢说实话,哼哼唧唧地道:“不小心在屋里被椅子绊倒了,太医您给看看。一定要治好我的脚!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司徒老爷别担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吕大掌柜忙取了药箱过来,给司徒健仁正骨,又拿了夹板给他把两只脚都固定起来。 骨头碎了,一碰就疼。 司徒健仁痛得死去活来,哀嚎不止。 但是太医到底是太医,很快就给司徒健仁包扎好了伤处,又开了药方抓药,临走的时候说:“老爷身体底子好,这样养一养,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了。”
太医走了之后,司徒健仁立刻就拉了吕大掌柜过来,低声道:“快!给我准备一百万两银子!”
“老爷,您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咱们司徒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挣了这么点儿。您一下子就要拿出一半!”
吕大掌柜很是不解,“再说,夫人占七成股份,要拿一百万两出来,按规矩,要夫人同意才行。”
“我管你怎么弄来?反正你就是借,也要给我借一百万两回来!”
司徒健仁发起横来,“晚一天,小心你的脑袋!”
“老爷,您总得跟小的说说是为了什么吧?小的就算死了,也是明白鬼,不做糊涂鬼。”
吕大掌柜苦着脸说道,不知道司徒健仁想一出是一出,又想做什么。 司徒健仁瞪了他一眼,道:“兰莺被抓到白塔大狱,我怎么能不管她?横竖那些人就是要银子,我出一百万两,向朝廷把她买下来,不行吗?”
吕大掌柜“啊”了一声,心里有气,但是不敢发出来,只是道:“那您等一等,小的去想想可以找谁借……” “快去快去!能早一天,就早一天,大不了多付点儿利息,咱们又不是付不起?!”
司徒健仁连声催促,将吕大掌柜赶了出去。 …… “哦?那太医是这么说的?”
司徒盈袖带着丫鬟婆子守在司徒健仁住的正院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上,听吕大掌柜说着司徒健仁脚伤的情形。 “回大小姐的话,那太医真的是这么说的。”
吕大掌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劝司徒盈袖:“老爷伤了脚,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先前说的话,只是气话,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司徒盈袖笑道:“我知道的,我不怪爹。”
想了想,又问:“老爷还想赎张氏吗?”
吕大掌柜正是要出去办这事儿,摊了摊手,道:“老爷让小的去借银子,一百万两啊!”
司徒盈袖面色很不好看。——爹居然还是不放弃这个想法。 这张氏真是给老爷灌了什么迷药? 吕大掌柜看了看司徒盈袖的神情,想了想,对她低声道:“大小姐,实不相瞒,沈大丞相正在给老爷物色新的美女,您给夫人通个气……” 司徒盈袖心里一动,“物色别的女人?”
“正是。”
“沈大丞相有说要找什么样的女子吗?”
“有,当然是要绝色美貌的,比张氏更美最好,就算不比她美,也要跟她差不多。”
吕大掌柜悄悄对司徒盈袖托底,是想要提醒沈咏洁的意思。 沈大丞相是沈咏洁的亲爹,却要亲自给女婿找小妾,女儿能到哪里去哭去? 司徒盈袖算是知道有的时候,就连娘家都是不可靠的。 靠天靠地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啊…… “我知道了。”
司徒盈袖微微一笑,“其实除了容貌以外,我还教你几个乖。”
“大小姐请说!”
“要会做菜,至少也要有御厨的水准。要会些魅惑男人的本事,比如勾栏青楼的头牌花魁会的东西,也要会。另外也要进退有度,看上去是良家妇女的模样儿,不能是一看就是不正经的女子。”
司徒盈袖完全是按照张氏的情形说的。 北齐锦衣卫花了这么大功夫专门打造出来的“张兰莺”,自然是为司徒健仁量身定做的。 看看,效果多好? 哪怕是揭破了她是北齐间者,是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的女人,司徒健仁还是要她,不惜倾家荡产也要要她。 司徒盈袖只在心里冷笑。 她倒是要看看,她爹司徒健仁到底是对张氏这个人真的情有独钟呢,还是对这一类型的女子“情有独钟”。 吕大掌柜听得张大了嘴,咂舌道:“这种人到哪里找去?大小姐不是在说笑吧?!”
“我没有说笑。大丞相不是要给我爹找美女吗?堂堂一国大丞相,要讨好自己的女婿,怎么也不能比北齐锦衣卫下的功夫少吧?人家拿得出来张兰莺这样的人,我们东元国只拿些庸脂俗粉,能跟张兰莺比吗?”
司徒盈袖意味深长地说道,连外祖父都不叫了。 她为她娘不值。 吕大掌柜听着司徒盈袖这话有些不对,狐疑地看了看她,疑心她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也觉得沈大丞相对司徒健仁好得有些过份,但是他是沈大丞相的人,沈大丞相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敢说个“不”字。 “小的记下了,等下就跟沈大丞相说清楚。”
吕大掌柜忙说道,低头弯腰退下了。 司徒盈袖就带着丫鬟婆子往司徒健仁住的院子行去。 这院子以前是司徒健仁和张氏一起住的,如今只有司徒健仁一个人了。 司徒盈袖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就吩咐道:“把屋里所有的家具陈设都拖出去烧了,再去库房另外领一套家具陈设过来摆。——这是我的对牌,拿去给库房记下。”
司徒健仁房里的丫鬟婆子互相看了看,陪笑道:“大小姐,您这么做,老爷知道吗?”
“我怎么做,要得到你们的同意吗?”
司徒盈袖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伸手道:“茶呢?我来探望亲爹,你们连茶都不上?”
这些丫鬟婆子见司徒盈袖来者不善,都有些不自在。 但是她们跟着司徒健仁和张氏久了,一直没有把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放在心上过。 此时张氏虽然被抓走了,但是老爷又跟沈咏洁大闹一场,还要打这娘儿俩,她们就知道就算张氏不在了,沈咏洁和司徒盈袖、司徒晨磊这母子仨也翻不了身。 再加上司徒健仁口口声声说要把张氏赎回来,因此这些人就更没当回事,只认为张氏肯定还会回来的。 而司徒盈袖在这里要把这屋里的家具陈设都扔出去烧了,明显是要抹去张氏的痕迹,她们当然不会照做。 司徒盈袖也知道这些人不会听她的,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如果她一说,这些人就照做,她还要想别的法子收拾她们。 此时见她们爱搭不理,司徒盈袖不由笑了,点头道:“真是厉害。这院子里的下人,惯得比祖宗还大。我们家真的留不下这样的人。”
说着,她便扬声对外面吩咐道:“来人!找外院的赵管事进来!还有东街的刘婆子,就说,我们家要发卖一群丫鬟婆子。”
东街的刘婆子是有名的人牙子,专门往乡下庄子里买卖能种地的壮劳动力。 一听要刘婆子进来,司徒健仁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才慌了。 她们手足无措地看了一回会儿,就朝司徒健仁房里哭诉:“老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啊!大小姐要卖了我们!”
“她敢?!”
司徒健仁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里屋响了起来。 身子倒是不错…… 司徒盈袖在心里暗忖,一边吩咐道:“把我给爹煎的药端过来。”
她到司徒健仁这里来,就是来收拾这里的下人。 为了防备司徒健仁从中作梗,她给他备了“药”,可以让他闭嘴。 采桑忙把拎着的食盒送了过来。 里面有刚刚煎好的一碗药。 司徒盈袖接过来捧在手里,起身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就把司徒健仁里屋的房门闩上了,放下帘子,走到司徒健仁床前,笑道:“爹,您的伤好些了吗?”
司徒健仁哼哼唧唧地横了她一眼,道:“你不来气我,我的伤就好了。”
“我哪儿敢?这些丫鬟婆子仗着资格老,爹又不能动,故意偷懒耍滑。我是担心爹被她们合伙欺侮,才专门来看看您的。”
司徒盈袖和颜悦色说道,端着药碗坐了下来,“爹,这是止疼药,对您的脚伤很有好处的。”
“真能止疼?”
司徒健仁咽了口口水,他十分受不住疼,但是太医说伤筋动骨,不宜止疼,免得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就会误了伤处。 司徒健仁当然不管,只要不疼了,让他做什么都行。 司徒盈袖知道司徒健仁的这个脾气,就是上一世的时候,司徒健仁曾经从马上摔下来过,摔折了胳膊,太医就是这样吩咐的,但是张氏依然偷偷给司徒健仁煎了止疼药,司徒健仁因此对张氏更好…… “真能止疼。”
司徒盈袖说着,自己亲自喝了一口。 这也是司徒健仁的脾气。 别人不在他面前亲口尝一下,他是不会吃的。 司徒健仁见司徒盈袖喝了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都没事,才道:“喂我喝。”
司徒盈袖便将碗送到司徒健仁嘴边,给他喝了下去。 这药喝下去不久,司徒健仁的脚踝处果然不疼了,但是他也困得不行,脑袋点了几下,就滑到被子里睡着了。 司徒盈袖给司徒健仁掖了掖被子,放下帐帘,端着碗笑着出去了。 这药里没毒,但是里面有一味药,跟司徒健仁吃的治脚踝骨碎裂的药配在一起,能让人昏睡不醒。 她这碗药,至少能让司徒健仁昏睡到傍晚才能醒过来。 有半天的时间,她想做的事情也能做个差不多了。 从司徒健仁的里屋出来,司徒盈袖拿帕子擦了擦手,吩咐道:“老爷说了,你们任凭我处置。”
“老爷真的说了?”
一个婆子不信,眼风直往司徒健仁的里屋瞥过去。 司徒盈袖看了她这幅样子,脸色立即一沉,恼道:“大胆!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看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说着,又朝外面扬声道:“赵管事和刘婆子来了没有?”
“来了!”
采桑在外面应了一声。 “带进来。”
赵管事和刘婆子陪着笑走了进来。 “大小姐,请问您有何吩咐?”
司徒盈袖从袖袋里拿出一沓卖身契,道:“这是三十六份卖身契,都是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她们以下犯上,又企图以奴害主。”
“没有啊!”
“冤枉啊!”
这些丫鬟婆子听了,顿时跪了下来喊冤,连连磕头。 以奴害主可是要杀头的! 司徒盈袖不过是吓吓她们。 等她们磕足了头,才和声道:“我是个心软的人。虽然你们对我和弟弟,还有我娘不敬,又害得老爷跌断腿,但是我还是不忍心送你们去死。这样吧,赵管事和刘婆子都在,我就把她们赏给刘婆子,你拿了去卖,身价银子就不用还我了,给你发个财。”
司徒健仁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当年都是张氏挑的。 丫鬟一个个水灵灵的,婆子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看上去都很招人,而且一个个被她养得牙尖嘴利不让人,在这院子吃的好,穿的好,走出去又体面,就连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以前都不放在她们眼里。 刘婆子见了这三十六个丫鬟婆子,被司徒盈袖不要身价银子就赏给她去卖,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连声道:“大小姐慈悲心肠,为这些人找条活路,是她们的福气!”
司徒盈袖笑着道:“你们听好了,这刘婆子是专门往乡下庄子买卖人手的。你们被卖到乡下的庄子,要好生跟着人学种地,千万不要偷懒耍滑。万一被人知道从我司徒家出去的下人好吃懒做,我可不依。”
这些丫鬟婆子一听是要去乡下种地,立刻就当场晕了几个。 司徒盈袖看也不看,就命人拖走,往刘婆子家送去了。 她叮嘱刘婆子:“一定要卖到乡下的田庄种地。不许卖到勾栏院。我还要做人呢,如果被你坏了我司徒家的名声,我掀翻了你的铺子!”
她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如果把人卖到勾栏院,说出去她的名声也不好听。 再说,司徒盈袖觉得,卖到勾栏院,反而便宜了这些被张氏养出来的下人,就应该让她们去种地,尝一尝什么是真正的苦力。 那刘婆子忙道:“大小姐放心,这三十六人,我一定卖到乡下种地。大小姐半年一次去查都行。”
“你放心,我必查的。”
司徒盈袖抱着那沓卖身契点了点,“等过了一年,我再把卖身契给你。”
这些丫鬟婆子这时才慌了神,忙道:“大小姐就算要卖我们,也容我们回去打点行装,收拾行李。”
“呵呵,你们有什么行装?什么行李?你们身上穿的一针一线都是我司徒家的,我没让你们光着出门就已经对得起你们了。”
司徒盈袖恼道,“赶紧走。你们的东西,我自然分给听话的丫鬟婆子使。”
刘婆子也道:“你们本来是奴婢,还非要把自己当主子,这不是自找的么?还是快跟我走吧,走得慢了,大小姐一怒,送你们见官,可是要跟你们的张主儿一样,去白塔大狱待着?”
那些丫鬟婆子这才哭哭啼啼跟着刘婆子走了。 司徒晨磊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司徒盈袖道:“姐姐,她们在哭呢。”
“我知道。”
司徒盈袖招手让他进来,“她们骑在我们头上的时候,可是笑够了。”
说完又问司徒晨磊:“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姐姐这里有事,过来帮帮姐姐。”
司徒晨磊笑着说道。 他已经知道这个家里男人说的话,比女人管用。 虽然他才十岁,已经感觉到家里外院和商院那些管事和掌柜,都对他比对姐姐和娘亲更恭敬。 因此他时时刻刻想着要为姐姐和娘亲撑腰。 司徒盈袖点点头,“小磊你长大了。”
说着,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通。 司徒晨磊忙道:“姐姐,我来帮你。”
说着,便叫了下人进来,一一吩咐道:“把这屋里的家具陈设都拖出去烧了,再换一套新的。张氏的衣裳也烧了,首饰全砸了,送到首饰铺子里融了再铸新的卖。还有,给老爷这里换一批新的下人过来。这里的一切事宜,都要听我姐姐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所有的下人和管事齐声答道,已经是把司徒健仁架空的架势。 司徒健仁在里屋一声不吭,大家都以为他是默许了,便按照吩咐下去忙去了。 司徒盈袖感慨地带着司徒晨磊回了烟波阁,向沈咏洁说了司徒晨磊刚才做的事,夸道:“小磊越来越有出息了。”
沈咏洁笑了笑,道:“你们做得好。等过几日新的美人上门了,就更有的忙了。”
过了几天,司徒健仁的脚伤渐渐好了,虽然还是不能走路,便要人抬了他出去,非要去筹钱赎张氏。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司徒盈袖匆匆赶来,却见司徒健仁躺在春凳上,往二门上去。 “老爷要去借银子。”
吕大掌柜苦着脸道。 “不许去!”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企图要阻挡司徒健仁。 “关你什么事?瞧我不打死你!”
司徒健仁直直坐了起来,伸手要去扇司徒盈袖耳光,却没想到春凳窄小,他的胳膊一抬起来,整个人就从春凳上滚了下去,正好撞到站在旁边的司徒盈袖腿上。 司徒盈袖的身子晃了晃,被撞得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她往前踉跄一步,正好一脚踩到司徒健仁的膝盖处,用了暗劲,将他的左膝盖踩得粉碎,然后自己顺势倒了下去,从斜坡上滚到水沟里,将自己弄得满是泥水。 而司徒健仁又一次痛晕了过去。 这一连串变故发生得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大家都看到是司徒健仁要打自己的女儿,没打着结果摔了下去,把腿又摔着了。 吕大掌柜看看满身泥水的司徒盈袖,连声道:“快送大小姐回去!”
一边又去找太医来给司徒健仁治腿。 这一次却非同小可。 那太医惋惜地道:“这膝盖碎成这样,就算接好了,他的左腿也会短一截。从此以后,他就成长短脚了。”
意思就是瘸子。 司徒健仁三天之后悠悠醒来,还记挂着要去赎张氏,却听得吕大掌柜道:“老爷,赎不了了。张家的四爷张绍天刚刚上表陛下,要求处斩张兰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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