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奈何嘴里被堵着,竟是除了咿咿呜呜,半声也发不出。 而那两人闻到她身上香气,越发丑态毕露,竟是连个先后也不分,一起扑将上来。 叶秋又急又慌,偏偏无力反抗,只有眼泪怔怔的掉了起来,恨得心头几乎滴血! 这样的侮辱,是个女子,想来都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只能把眼睛死死闭上,把头扭到一旁,嘴里已经尝到铁锈味儿。 却在此时,一人猛地往叶秋身上仆倒。 而在后头抱着叶秋的男人笑道,“你这家伙也忒急了些,也不知怜惜着……” 最后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他的咽喉,已经给人徒手砍了一记手刀。 对方功夫很精妙,这一掌劈下去,虽不会置人于死地,却刚好让他发不出声音。 那人本能的抬手去捂,却见一个男人如鬼魅般现身在狭小的船舱里。 叶秋本闭目等着受辱,却忽地觉得不对劲,再一睁眼,却对上一双暗沉的双眸。 心头猛地一跳,叶秋心中先是一喜,随即而来的却是说不出来的难过。她想过千百种与男人重逢,却怎么也不该是这一种。 也就是这一刻,叶秋想,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的。所以连获救的欣喜都没有,满心都是这般狼狈,被他看到的无助和惶急。 可他,是怎么来的? 李雍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素来谨慎。 沈轻尘突然出现在潞州城,还带来冯辰香的消息,让他心中未免有了一丝怀疑。 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为了跟自己说几句话? 李雍觉得不太可能。 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们,就算对他有几分中意,可又哪有这么不辞劳苦? 所以心中生疑的他,便让个亲兵悄悄守在那里,看沈轻尘会去哪里,然后自己先回军营去忙了。 出来得久了,也不知叶秋会不会担心,他想忙完了手上的事,再回一次仙人村,亲自把冯辰香的事解释给她听。 忙到下午,亲兵先回来了。 “属下跟到码头边,见那位小姐上了船,后来悄悄看了一下,那船上似是京中来人,只白天不太方便打听。便先回来报个信,要不我晚上再去一回?”
李雍想了想,“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晚上自己去。”
他早就听说,泰王府有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沈轻尘这样低调而来,只怕也是有些干系。若是晚上去探探,能发现些隐秘,说不定还能从泰王那老财迷里要点好处。到时帮着村长弄条财路,回去时只怕她会更加欢喜。 男人这样想着,继续处理公务。 却不料等到黄昏,营中又有人匆匆来禀,说有急事要求见李雍。 守门的士兵觉得有些烦了,白天来一个这么说,怎么晚上又来一个也这么说?别看来人做男子打扮,长得也颇为英气,可士兵仔细瞅瞅,仍是瞧出是个小姑娘了。 士兵一时误会,便奚落道,“我说姑娘,你想见我们营长,好歹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理由?成天都是有急事,难道就这么急着想嫁人?”
“你胡说什么!”
那小姑娘人小气性可不小,顿时抬手要教训这当兵的。 士兵看得好笑,便打起三分精神,跟她过起招来。 却不想这小姑娘倒也有她的优势,身形灵活,招式变化多端,对士兵们的套路也似是极熟,竟让她一下钻了空子,把人给撂倒了。 这下子,士兵脸上挂不住了。有些围过来瞧热闹的士兵也开始起哄,“这么大个汉子,打不赢个小丫头片子,我看你也别在营里混了,回家抱孩子得了!”
那士兵给激起性子,再不相让,实打实的跟那小姑娘对战起来。 这一下,那小姑娘可就吃不消了。 她虽然会几下功夫,到底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力气有限。若是应付寻常百姓倒没什么问题,但真正跟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较量起来,还是略输一筹的。很快给人打翻在地,气得哭起了鼻子。 “你们这些臭当兵的,不识好人心!我辛辛苦苦跑来给你们送信,你们还欺负人。呜呜,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若叶村长出了什么事,也是你们害的!”
“站住!”
一句叶村长,让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士兵警醒了,谁不知道叶村长啊?如今大家天天吃的豆芽,还是托了她的福呢。赶紧二话不多说的,把这小姑娘带到李雍帐里回话。 小姑娘原本气还没消,抽抽噎噎的想多骂几句,可看见灯下那样一个玉面冷郎君,不由得小脸都微红了。 她年方十三,虽然还小,却已经懵懂开始慕少艾,正是对异性生出朦胧好感的时候。猛地瞧见这样一个又好看又斯文的大哥哥,小脸红些,心跳快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李雍从来给这样的目光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只瞧着这小姑娘,却无端端的觉得有几分眼熟。 “你找我?”
小姑娘抹了眼泪,吸着鼻子道,“我叫鲁小凤,是原平县鲁亭长的女儿。”
她说这一句,李雍就明白了。怪不得眼熟,象朱青青。 看小姑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还特意让人去倒茶来,口气温和的说,“坐下,慢慢说。”
看他这么客气有礼,鲁小凤心里舒服多了,却不忙着喝茶,而是急急的道,“我外家是仙人村的,今儿有家丁来报信,说是叶村长和她儿子,被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京城贵人带走了,让我们赶紧来说一声。我爹事多,本说明天来,可又怕耽误事,便让我赶紧骑着马来了。谁知你的士兵还不让我进来……” 她原想多抱怨几句,可忽地瞧见李雍蓦地冷下来的脸色,看得她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多言。 李雍目光沉了沉,“多谢姑娘前来报信,天色已晚,我让人先送你去休息,明日会派人送你回去。”
鲁小凤原说不用了,她家在潞州城还有两门亲戚,否则她爹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跑过来。 可李雍却已经让人带她出来,显见得要去忙了。 鲁小凤跟着铁牛往外走,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们这营长可真吓人,他平常也这么凶么?”
铁牛眨眨眼,他能说他们营长刚才已经很温柔很客气了吗? 李雍离了军营,立即去了码头。 他素来聪明,立即把沈轻尘和泰王家联系了起来,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年,正是秦奕私自跟着征兵的队伍跑出京来玩,然后泰王怕自己儿子出事,花大价钱雇他暗中保护。 而那时候,正是李雍初初接手清水营,最为艰难的时候。 因为义父刚死,许多人都在明里暗里打压他,逼他交出兵权,甚至暗杀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李雍一为了替营里赚钱,二为了暂时躲一躲风头,便接下了这桩差使。 也就是这一趟,发生了他一生中最无法预料的一件事。 可他眼下没工夫想那些,只是满门心思想快点赶到码头去。因怕打草惊蛇,他悄悄的摸上了船,却不想,会和叶秋在这样的情况遇到。 如果说叶秋觉得难堪,那男人就是愤怒。 叶秋只觉得身上忽地一轻,是李雍把还伏趴在她身上的那男人给提了起来。 他很少失态,尤其在出手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击毙命。 可这会子,他却生平头一回用上了平日最不屑于用的凌厉手段。 不见刀光,只用拳头。 只一拳,便让之前被打晕的那个家丁清醒过来。却连叫都叫不出,五脏六腑就如同被重锤击打一般,一下接着一下,痛得几要发狂,却偏偏晕不掉,也死不了。只能听到拳头打到肌肉骨骼,发出或沉闷或碎裂的声响。 那个被打伤咽喉的家丁骇极,如同见到地狱修罗一般,拼了命的爬着想逃走。可这一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很快他就成了下一个。 当切身体验到这种痛,他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他想磕头,想求饶,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这一秒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昏死过去了,下一秒又痛得清醒过来。 直到这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脚过去,两个家丁已经如同破抹布般瘫在地上,只能嗬嗬的喘气。 他们还不会那么快死,估计还能撑上一两个时辰,才会活活痛死。 叶秋含着眼泪,想尽力整一整自己的衣裳。可她却可悲的发现,药力发散得太快太猛了,自己除了浑身哆嗦着,甚至连腿都并不拢。只能任由自己摆着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任人观赏。 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已收了拳,正大力喘息着的男人似是明白了什么。 上前把叶秋扶起,从她嘴里掏出帕子,问,“谁干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却充满着未知的愤怒。 他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了,可叶秋依然觉得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气大得生疼。 不过这时候,疼一点才好。才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被救了。 叶秋咬着唇,尽力不要眼泪掉的太厉害,颤抖着说出一个名字,“沈,沈轻尘。”
尾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颤抖。 叶秋难堪的扭过头去,眼泪又落了下来,滚烫滚烫的。 她自己看不到,可男人目力惊人,即使是在暗中,也看出这两行泪跟之前的不同。 她的泪里,已经沾着血。 仙人醉不是普通的房中药,这药里是带着毒的。 如果真的遇到那些意志坚定,不愿意顺从的女子,她们唯一的下场,就是七窍流血而死。 男人什么也不问了,抖开一床薄被,把叶秋兜头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绑在身后,从来时的窗户里爬出去,跳上了一艘小船。 现在的他,只无比庆幸,自己到底是赶过来了。 之前,他只以为那两个家丁是在欺侮哪个丫鬟,虽然有些看不过去,但还没有想置他们于死地。可看清楚那被轻薄的人是谁时,李雍愤怒了。几乎是想都不想,就使出了最酷烈的手段。 让他们活着,问口供什么的,都已经毫无意义。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人,就该死。 至于那位债主,回头,他有的是时间。 ※ 接下来,大家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