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着松涛阵阵。 月上中天,外头漆黑一片,只有轻微虫鸣。 连绵起伏的山头,在黑暗中如同一尊巨兽。 月光下,刀疤男的血蜿蜒流淌,眼睛睁成铜铃,非常骇人。 跟着阿臻和小福圆一起的孩子们被吓的尖叫。 “不许叫!”
阿臻板着小脸训斥。 小福圆和阿臻等人来到门口,只见大铁门被铁链子锁住。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合力使劲晃,都没有摇开。 阿臻抬起头,看着四周高耸的墙壁,皱了皱眉。 他觉得他能爬出去,但小福圆呢,那小短腿别说爬墙了,都不一定能走二里地就得被他背。 还有田麦苗,四肢虚浮,能爬上去才怪。 他又不放心将小福圆留在这里,他去叫人。 要走,必须一起走。 孩子们仰望着高墙,有几个乡里的孩子笃定这高度难不倒他们。但迎着月光,墙顶上镶嵌的碎瓷片发出惨白的光,心态要崩。 血肉之躯,从碎瓷片上攀出去估计得丢半条命。 远处传来狼吠,大家惊惧的要哭。 “阿臻哥哥,我知道哪里能走出去。”
小福圆眼睛转了一圈清脆的说道。 阿臻狐疑的看向她。 小福圆拉着阿臻的手,转身哒哒哒朝大门相反方向走去。 冯芝衡和石头扶着田麦苗跟在后头,不知为何,冯芝衡就是很信任这个小妹妹。 她留意到,自从和小妹妹在一块,总能逢凶化吉。 其他孩子挂着泪跟上。 反正也没其他路子可走了。 走到院子中间,听到“哎呦,哎呦”的哀嚎。 曹婆子拖着一条血腿从厨房朝偏房爬,血将地上的草打湿。 孩子们唬了一跳,吓的纷纷紧跟着阿臻朝前走。 看到眼前乱窜的小兔崽子们,曹婆子眼里喷出恶毒的火。 白费那么多心思抓来这么多好货,就这样跑了。 小福圆扭过身冲她天真一笑,曹婆子心下一颤,惊的后背都是汗。 “小崽子!该死!”
曹婆子疼的脸扭曲,朝偏房高喊:“当家的,货跑了。”
屋里点着灯,却没有动静。 曹婆子艰难地爬到偏房门口,见门槛后躺着一个人,脖子血淋淋一片。 青衫,黑色帽子滚落一旁。 不是当家的是谁! 当家的也遭了暗算。 曹婆子欲哭无泪。 往常都顺顺利利的。 怎么这次就那么邪门,每个人都遭遇了倒霉事,就像得罪了哪路神仙一样,他们每个人都逃不掉。 腿上巨疼,想到被馒头撞死的瘦猴脸、被癞蛤蟆吓的插刀的刀疤男、跌入茅坑咽气的络腮胡子男。 曹婆子心里翻滚着绝望。 死亡的恐惧压的她喘不过气。 那些孩子们见小福圆和阿臻重新回到禅房,站在禅房门口惊惧着不敢踏进这间囚禁他们的屋子。 田麦苗轻柔地开口道:“都进去吧,逃命要紧。”
说着虚浮着脚步跟着走了进去。 她大概猜测到,他们要从哪里逃走。 小福圆和阿臻绕到禅床后面,拿掉紫檀木槌,朝着木鱼敲打几声。 在禅房门口阿臻便明白了,小福圆所说的逃生通道就是这个禅床背后的洞口。 晚上他们下去救田麦苗时,就发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加上曹婆子嘴里所说,这条通道通往矿山,那些当不了药引的少年都被扔进去挖矿。 结合她的话,安秀才在矿山,但并没有从通道出来,而是从别的地方进入寺庙。 凭此可判断,矿山一定有出口。 很快,地板被掀开。 还是那个麻木的少年。 “来,钻进来。。”
小福圆指着露出的洞口,朝背后的其他孩子招手。 那些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黑漆漆的洞口充满恐惧。 甚至胆小的已经开始哭泣。 “不许哭,跟着我们。”
阿臻微怒。 说着牵着小福圆的手就要钻进去。 “我先来。”
田麦苗第一个下了洞,心里想到万一洞里有情况,还有她抵在前头。 “逃命要紧,钻吧。”
冯芝衡一闪身也钻了进去。 接着是石头毫不犹豫钻了进去。 逃命要紧,其他孩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洞里更黑了,爬啊爬,终于爬到开阔的地方。 但距离出口还是很遥远。 “小哥哥,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福圆问给他们开门的少年。 少年抿着嘴,摇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没有当家的命令,逃了,会挨打。”
小福圆叹了口气,他一定被打怕了。 “当家的被蛇咬死了。”
田麦苗说道,“你跟着我们一起逃吧。”
少年不说话,靠在墙角坐下,继续麻木着一张脸。 时间不等人! 小福圆他们不再劝说,沿着洞口继续朝前走。 路非常崎岖,都是碎石子。 越走越窄,有段路给狗洞一样窄,需要爬着钻过去。 幸好大家都是半大孩子,田麦苗身材也娇小,能够爬出去。 阿臻眼神闪闪如狼,好个安秀才,洞口那样窄,肯定不给矿工饭吃,让他们保持纤瘦的身子才能在这里爬进爬出。 小福圆累的气喘吁吁。 阿臻二话不说,抱着她朝前走。 很快前方出现一个暗河,潺潺的流水声听到耳朵里,有一种阴森的恐惧。 几个孩子的衣裤鞋袜被暗河的水打湿。 “有河水,就快出去了。”
田麦苗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她的药效快过去了,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能跟上大家的脚步了。 听说就快走出去,沮丧的孩子们重新打起精神。 不知连滚带爬的走了多久,继续穿过一个“狗洞”,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如银的月光倾斜而下 眼前赫然出现一片火光。 以及铸铁的噼里啪啦声。 地上摆满了兵刀兵器,在月光下发出冷冷的光。 火光照耀处的旁边,是巨大的矿山,里面有个大洞,洞里面不断传出铁器撞击声、凿壁声。 应该是那些丢进这里的少年在干活。 “阿臻哥哥,为什么这里有打铁的?”
小福圆指着地上一排排的兵器好奇的问。 阿臻脸色骤变。 大夏不允许私采铁矿,更不允许铸造兵器。 这是要造反吗? 这是谁在背后操控? 单凭安秀才只怕办不到! 打铁的叮叮当当声传来。 “阿臻哥哥,你看。”
小福圆指向铁矿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