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长发未梳起,柔顺的垂在肩上身前,露出自己以为很坚强的笑容,把所有不安都压在心底,不肯说出口。这样的蓝怡,让周卫极更心疼,更舍不得放开,“三月初四王爷从京中出发,我要在三月十五之前赶到边关,送你和文轩回家后,就该出发了。”
快马加鞭,也来得及。 蓝怡点头,“好。”
说完,就趴在周卫极怀里不再说话,现在她不该慌乱,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相信周卫极,相信自己。 周卫极抬手挥灭蜡烛,躺在床上,把她的头置在心口,轻轻问道,“蓝怡,告诉我,薛氏,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蓝怡身子一僵,听着周卫极有力的心跳,摇摇头。 周卫极用手指缠绕着她的发,叹息一声,“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能让你这么不安,定是与我有关吧。她说边关战事不利,说我受了重伤甚至战死了,是不是?”
蓝怡不语,手指攥住周卫极胸前的衣襟,吸了吸鼻子,既然他已猜到了,就没必要再瞒着,把薛氏说的话告诉了周卫极,又言道,“你别乱想,那些都做不得准的。现在和她原本经历的不一样了,上一世战王已经死在福州海岸,没有挂帅出征。”
原来真的是这样的,周卫极心疼她,心疼她把这件事压在心里,不告诉自己,“傻丫头,你该早点告诉我。上一世,我是孤身一人,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这一世不一样,这一世有你在,我回倍加惜命,活着回来见你的。”
蓝怡用力点头,“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周卫极笑了,胸膛震动,声音传入蓝怡耳中,坚定而有力,“好,一定算话。”
送别了雷晋一行人,蓝怡和周卫极到米府,与夏婉辞行。夏婉听蓝怡要明日启程,微微发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蓝怡抱歉地道,“本来打算跟姐姐一起回去的,可卫极有事,所以我们急着赶回去。姐姐莫急,你先把身子养好,再上路也不迟。”
夏婉本就略沙哑的嗓音,加上上火更显得磁性十足,看蓝怡一脸愁容却不说什么事,她也就不再问,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也好,回去咱们姐妹再聚也不迟。妹夫那里若是有我和你姐夫能帮上忙的,你一定不要客气,直接告诉我。”
这话,到了张平育面前,又听他说了一次,蓝怡点头应下。张平育看着蓝怡略红肿的双眼,能让她这么担忧的,定不是小事,本来他还打算跟蓝怡商量弄两条大商船接下蓝家的生意的事情,不过此时却显得不合适了。 “师兄,我走了后,梅县青山商记的生意合作的事情,你直接与赵中选商谈就好,他现在是分号的大掌柜。”
蓝怡却先谈起生意上的事,“最近蓝家的镖局和货运生意受挫,想必有不少人打这一块肥肉的主意,按着我父亲的意思,王家大房的生意还是以稳步发展为主,近几年内不打算再扩大。师兄也不要去碰蓝家的生意,他们家没有伤到根本,很快就会缓过来,现在出手不算明智。”
张平育转着扳指的手微顿,“蓝如海都被捉了,蓝家现在还被官兵围着,还能缓过来?”
蓝怡肯定道,“八九不离十,师兄暂且不要动,再等等也不迟。”
张平育知道蓝怡的消息比自己的灵通,点头记下,打算再打听清楚之后再做打算,“你们在登州那边开杂货铺的事情,筹备的如何?”
蓝怡虽然离开黄县有一个多月,但是商记的事情还是知晓的,“按照年前的计划,杂货铺在三月初三开业,没几日了。”
三月初三,是上古轩辕帝的生辰,也是本朝太上皇的生辰,是个大吉的日子,年前他们就选好了这一天开业,六子已经赶了过去,有他在,店铺的经营又多了一份保险。 张平育轻敲桌面,“登州地界里,有张家三家商号,做得还算稳妥,你们初入登州商行,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引领为好。想必夏重潇已有打算,不过多一条路子也多一份保障,你让登州分号的管事去张家商号一趟,我已吩咐下去,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递过一封书信,交给蓝怡。蓝怡接过,对张平育十分感激,“师兄,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钱一起赚!”
张平育微微一笑。在商言商,他帮蓝怡不为别的,而是合理投资,投资的就是蓝怡的经商头脑和青山商记的良好的发展势头,“好,师妹有了新点子,莫忘了师兄这一份。”
蓝怡很是匆忙,告别张平育,又到杂货铺见了赵中选和鲜果作坊的管事方舟,与他们商谈了接下来这几个月商记发展规划,再出来时,已经是晌午十分了,如花跟着她走马灯似得转了这一大圈,肚子早已开始打鼓了,“夫人,咱们回王家用饭?”
在凤仙楼自己与张平育谈事情时,如花就要了两碟点心坐在门口吃了,没想到现在竟又饿了。蓝怡看看她的波澜壮阔,似乎隐隐明白了她发育这么好的原因,“跟我去南胡同,娘亲在家等着我呢。”
如花没去过南胡同,跟在蓝怡身后左右打量着,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看得出住了不少人,没想到王家的大管家竟住在这样的地方。蓝怡还未走到自家的大门口,就见到隔壁的大门打开了,王少言推门走出来,他见到蓝怡,满脸喜悦,快走两步上前,“桃儿,总算见到你了。”
蓝怡客气地一笑,“你找我有事?”
王少言脸上的笑容微凝,心中发苦,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王家小少爷在桃林遇险受伤,伤到了那里,要不要紧?后来又有贼人入王家偷窃,你可惊到了?”
“我很好,多谢关心。”
蓝怡心中叹息,语气也更显疏离,“还有事么,没事我回家了。”
王少言摇头,看她就要进门时,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刚刚放榜,我考中秀才了。”
蓝怡回头,笑容真诚地道,“是么,恭喜你,这下王婶该开心了。”
最开心的,不该是你么,咱们明明约好了,我中了秀才咱们就成亲的,可你却忘了,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的。王少言站在胡同里,失了魂。 如花看了他一眼,怎能看不出他对蓝怡的感情,再看蓝怡关门后的表情,也应该是知道的,忍不住仰头叹息一声,“流水无情恋落花,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蓝怡被她这不伦不类地两句诗,念得无语,“如花,这两句诗不是这么用的。”
如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奴婢觉得,念着挺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