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里正马上明白了蓝怡的意思,“对,绝不能种水稻,咱们也不能保证水路一直有水,断水了水稻就得渴死,我回头就说不让大伙亩秧。”
本来他还想着种一片稻子,不光是看着痛快,稻子产量高,米价也贵,种稻子更合算。不过蓝怡考量的也有道理,别处都干得冒烟儿,他们却在这儿灌水种稻子,不是找事儿么,不被人半夜拔了才怪!总不能种了稻子天天在地头守着啊。 蓝怡又道,“第二点,明天开会后,刘大人肯定会跟您提利用咱们的水路灌溉周边村子的农田,您要提前有个准备,到时怎样让刘大人满意,让咱们村浇田不受限制又能帮到周围几村。”
赵里正心头一突突,他只顾着高兴,这些还没来得及细想。蓝怡说的不错,这个问题可得考虑清楚。他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脱了两层皮修路运水,可不能白便宜其他人,特别是跟北沟村不对付的周家村和北山头村,他们之前没少过来说风凉话,水不能让他们白用! 赵里正有心问蓝怡有什么好点子,但看她的尖尖瘦瘦的小脸和不大的肚子,又把话收了回去,这样的事儿,该是 他操心的。 蓝怡送赵里正出门时,又提到,“对了,为阳叔,浇地的话不如再接几根竹管通到地里,这样省时又省力。”
赵里正笑了,“这点我想到了,已让大伙在村南村北架竹管,用不了三日,咱们村的地就能浇一遍。你现在不方便下地,我看水秀也不在家,我让人帮你浇了,你就别跑了。”
蓝怡笑着回绝道,“家里有几个兄弟帮着,还能忙过来,您别担心。”
赵里正点头,又问道,“卫极这一个月,可有送信回来?”
蓝怡闻言,微微摇头,解释道,“他那边忙,不能时常回信。”
赵里正看蓝怡强装坚强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卫极偏又在这时候走了,她怀着孩子还得操心一大家子的事,“你怀孩子的事,给卫极去信儿了没?”
蓝怡又轻轻摇头,笑道,“怕他还要分心家里的事,所以还没告诉他。”
“你这孩子,”赵里正叹息一声,蓝怡实在是太懂事了,咋自己那俩儿子就没这福气,给他娶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回去呢,“去信跟他说一声,卫极要知道你有了娃,会他多个牵挂,能让他更惜命。否则就卫极那打架不要命的性子,冲动起来啥也顾不了的。”
蓝怡微怔,便听了马蹄声,转头见有一信使,策马而来。 蓝怡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看信使下马,递给她一封书信,“二嫂,周二哥来信了,您收好。”
赵里正喜出望外,“卫极媳妇,快打开看看!”
蓝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眼圈发热,启封读了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 “为阳叔,他那边一切都好!”
赵里正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好!这是大好消息,赶紧给你爷爷送个信儿,让他也放心。今天是个好日子,水路修通,卫极也来了信,双喜临门啊!”
蓝怡送走赵里正,快步回屋读信。 周卫极的信写了足足六页,只简单提了几句他那边的情况,然后就是大篇幅的关心蓝怡的情况。 “……闻人言说,黄县还未有雨,家井可还有水?若再不下雨,你便与孩儿投奔岳父,梅县情况尚好。客栈交给李应打理,暂关也好,莫为此忧心;若舍不得家中物,便带着同去。待我战胜归来,自去梅县接你……” 蓝怡哭了又笑,虽周卫极未言明,但她知他说的“家中物”不只是自己的书和琴,还有家中的活物,比如毛驴和果下马,甚至山羊和黑狗。若真的带上这些活物,可想而知自己的“逃难队伍”有多庞大,爹娘见了会是什么表情。 周卫极这家伙,写封信还不忘调侃自己! 这也说明他写信时的心情还算不错吧。蓝怡看着他说自己情况的那几个字:吃喝都好,未瘦,睡得也好,换了薄衫,穿着很舒服。最后还加了一句:没受伤,还立了点小功。 这些都是自己反复叮嘱他要记得的,讲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吧。 蓝怡小心把信收好,拿起周卫极给周老爷子的信,打算给他送去,还未出门就见周老爷子迈步进来了,焦急问道,“二子来信了?快拿来给我看看。”
蓝怡递上书信,周老爷子也是当面便打开看了,薄薄的一页纸,上边只三列字:爷爷,安。信已到,家中事交于蓝怡即可,您勿忧心,她自有主张。孙卫极书。 周老爷子眼角跳了三跳,把信反过来看,后边一个字也没有!再看看信封是没用蜡封住的,不悦地抬眼皮问蓝怡,“二子给我的信,你拆开看过了?”
蓝怡虽不是刻意,但那么大大的几个字,她扫一眼也就看清了,心中颇为不满,“没有。卫极写给您的信本就未封。爷爷,卫极是出去打仗,这是大事,您不要再用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若有事非得问他的主意,您便与我商量,卫极走时有交代,让我好好孝敬您,莫让您忧心。”
这还是蓝怡第一次用这么僵硬的语气跟他说话,周老爷子被噎得难受,瞪眼看着蓝怡,不过蓝怡此时却低眉顺目地数地上的石子,他多生气人家都看不到!周老爷子更气了,“你这是什么话?我老头子给孙子写封信,也不行了?”
蓝怡也不客气,顶撞道,“您若是关心卫极,自然可以,若是其他事,就不必了。家族大事由您决定,我们没意见,这院里的小事儿,由孙媳妇自己作主。”
“哼,若是由着你,这家就得败了!好几百两银子,说扔就扔了,这要是买粮食得买多少,买地得买多少?”
周老爷子火气上来了,直接训道,这话他憋了好久了,今日才得说出口。 蓝怡疑惑的抬头,“爷爷,修水路怎么叫扔了?您在刘大人和村里人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