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阿牛奔出屋子对大汉示意噤声:“大当家的睡着了,都小声点儿。”
“那俺兄弟呢?嘿嘿,叫俺兄弟先学学呗。”
大汉龇着牙笑,问询阿牛。 却原来,那个颇有眼色提前去请大夫的大汉,是他的亲兄弟,怪不得模样差不多,个头也像,只是这个略微显得老成些而已。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马上疾驰来两个人,坐在后面抓着一个瘦老头儿的肩膀头的可不就是他的翻版兄弟? 第一个落地的是老人家,明显的手足发软几欲摔倒,那兄弟倒是稳定,相跟着跳下马来扶住了老人,又递上来一个方方正正的药箱子。 “快去看看我们大当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心我们兄弟——”,阿牛的话音还没说完整,就被身旁一道冷冷的视线给冰封了。 是那个他一见就犯怵的女人,阿牛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那兄弟俩一左一右的架起那个悲催的老大夫,给掂进屋子里去了。 大凡中医大夫,基本上都是越老越能耐,看的听的多了自然成才。 这个老人家就很是不赖,虽然被马匹颠簸的七荤八素,还兼着又惊又吓,但是,一见到病人,就立刻进入角色,宁神把脉毫不含糊。 “这明明就是中风之兆啊!为何脉象如此稳定?不应该啊!”
老头子摇头晃脑,讶异的不行。 或者,是提前吃过了什么灵丹妙药?才得以舒缓了这样严重的病情? 贺聪指指门外:“老大夫,是那位姐姐下了针,挤出血来才稳住的情况。”
有高人下针治病抢救,还是个年轻的女子?老大夫的白胡子就激动的翘起来:“能不能请那位——夫人进来帮温某解惑?”
却原来这大夫姓温,还挺好学,并不忌讳高人的年龄和性别。 活到这个年纪,哪里还会理会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结果,连半瓶子醋都不具备的阿圆,悲催的接受了温老大夫的一番盘问,她哪里懂那么多,只知道这可能是脑子里有淤血啥的遇到刺激发作,怎么开方治疗,那是一窍不通! 温老大夫大失所望,不过,对于阿圆采用的针刺十指与耳垂疏导流血很感兴趣,下决心摸索出这套急救措施的心得经验来。 阿圆听温大夫说的有道理,他把中风还叫做“痹症”,即痹阻不通。古代痹症的概念比较广泛,包括内脏痹和肢体痹。开的药材,也都是从舒筋活血,补虚祛风的原理上出发的。 “温大夫,我还做了个艾灸方法的改进,您有没有兴趣看看?”
阿圆等老人家开好了药方,交给大汉兄弟纵马去采购了,才提起跟自家买卖有关的话题。 “小娘子真是兰质蕙心,不懂医的人,却能巧妙的施法子救治病人,好,老夫就跟你去瞧瞧,还有什么金贵手段?”
温老大夫早就不愿意留在这屋子里了,里里外外的人就少有正常打扮的,那个劫了自己不打招呼的汉子也不是好鸟,这一路上没少受罪。 阿圆这也算是替老人家解围,她轻言慢语笑对贺聪:“贺少爷,我带温大夫去住处看个医疗用品,说不定对你爹这病也能起效果。”
“先让病人继续睡觉,等药来了熬好,再喊起来不迟。”
温老大夫自己背了药箱就走,那腿脚一下子就利索了很多,能逃离这群凶神恶煞,会飞才最好呢! 只可惜,赌场少当家说了一句话:“就烦请温老大夫在这儿看护几天,刚刚白家姐姐还说中风病人不宜挪动,诊金绝对不会少,还要请姐姐代为安排一下吃住等问题。”
老大夫的脚下打了一个突,阿圆也踉跄了一下,这叫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问题是咱压根儿就没请好不好? 从天而降的“江湖人士”,带着一大群“歪瓜裂枣”,就这么盘踞在了迷糊阵村外,一时间,砖窑很是热闹,贺少当家嫌手下吵嚷的麻烦,一挥手,都赶到砖窑里面做“义工”去了。 其实,“歪瓜裂枣”也好,“凶神恶煞”也好,也都是穷苦孩子出身,干起重活来竟然都不犯怵,砖窑的产量还“霍——”的提高了不少。 就是吃饭是大事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主儿,可受不了馒头咸菜的顿顿啃,白老大买回来的半扇猪肉还在路上,村子里就有哭叫着寻上门来要赔偿的了。 本来嘛,谁偷了你家的鸡鸭,你找谁去讨债就行了,偏偏要找阿圆说事儿,真是麻烦! 此刻,善于钻研学习的阿圆,正和温老大夫一起研磨那些艾绒,准备做出一部分极品艾条出来,大黑的狂叫声就响了起来,小白犬却怂了,跑到阿圆脚下求安慰来了。 “齐阿圆,你出来!你日子是过好了,挑唆的野汉子们上我家偷鸡摸狗,你是黑了心不想让我们活好啊!”
丑角粉墨登场,安静了好长时间了的白家小院子再次沸腾起来。 貌似,阿圆也有几日没挨骂了,猛一听,还真不是很习惯。 院门没关,叫嚣的妇人倒是没有闯进来,就堵着门口高声喝骂,身后还围着一群跟来瞧热闹的无聊妇女,手里还拿着缝了一半儿的鞋底子。 冬日里农闲,正是缺少娱乐的时节,好容易出了点动静,真怕错过去了。 何况都传说村外的白家挣钱挣大发了,又是倒腾鬼里鬼气的三轮车,又是开面馆烧砖窑,谁不想跟过来实地看个究竟? 院门里那块黑石头,也被她们的目光蹂躏了一个遍,听说就是在家里摆了这石头,才让风水保佑着发家致富的呢! 白老二在铁器作坊里听到了动静,急忙忙奔到小院子里打探究竟,自从嫂子连续受伤,大哥就千叮咛万嘱咐白家兄弟们要保护好女人,你想啊,得是怂成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女人掂着刀冲到男人前面去? 就为了这份耻辱,活灵活现的白老三不就就此偃旗息鼓,在家里根本抬不起头来了?即便是大家都不再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一遭,那也没用,跟个烙铁似的烙在心里了已经! “姑——姑,你不在家歇着,跑我们家来闹啥呢?快快,大家都散了吧!”
白老二脑袋瓜子有点大,生事儿的是别人还好说,怎么就又是自家亲姑姑来到了? 采莲也跑到了头前,伸手去拽那妇人:“姑,你要不要进家里坐坐?”
原本就忙的腾不开手的阿圆,继续专心做她的极品艾绒,能得到温老大夫的指点机会难得,犯不着跟个疯狗对掐让人看笑话。 至于挨骂?姐就是被骂大的行不行?毛毛雨啦…… 不过那些“歪瓜裂枣”是怎么找到白家姑姑家里去偷鸡摸狗了?啧啧,这也算是缘分! 门外边,白老二兄妹也弄清楚了这场吵闹的由来,还真是那堆贺家赌场的员工惹下的祸事,昨儿夜里,他们到迷糊阵杂货铺子里打酒,看到白家姑姑的院门没关,几只母鸡就在门口的土窝子里安眠呢,于是顺手牵羊,就给包了圆儿。 “歪瓜裂枣”也是身怀功夫的,楞没给那些母鸡垂死挣扎的机会,被吃掉了都没捞着叫一声,迷迷糊糊地一家人也根本没发现鸡祖宗已经集体给人祭了五脏庙,就关门睡觉了。 自然,第二天是不得不发现财物丢失的,一家人找的心急火燎,就遇到了从砖窑回来吃午饭的村民,说是倒柴灰的地儿一晚上多了一堆鸡毛呢,那颜色跟数量,分明就是白家姑姑的所有! 这就有了上面一幕的热闹,那些“歪瓜裂枣”这几天常在村子外围晃荡,村民也都知道肯定不好惹,白家姑姑只得吃柿子拣那软的捏,找到阿圆门上叫骂。 当然,叫骂不是目的,讨要赔偿才是最关键滴! 白老二看着这个狮子大开口的亲姑姑,额头上青筋直蹦。 采莲也被那个数字给惊到了。 “五只母鸡,您想要五百两银子?那是金鸡吗?”
白老二连“姑姑”都不喊了,没办法,这妇人疯了,穷疯了! 围观者也都顾不上继续纳鞋底子了:“天哪!白翠花可真敢要啊!五百两银子!把我们家里的鸡也抓走吃了吧,凭啥只吃她家的鸡啊?”
这还有羡慕嫉妒的! 一向精明的白老二,被这个“姑姑”绕进坑里了。 白家姑姑自己也被喊出来的赔偿金额给吓了一跳,但是对面的“二侄子”这么老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坚持下去。 “嘿嘿——承宗你别唬弄你姑,别说面馆砖窑啥的挣多少钱了,就是你卖的那啥破三轮车,几块废铁几个木板拼起来,你就敢卖到三百两银子一辆,我那可是五只生蛋的母鸡,天天儿都没让我落空过,我这鸡生了鸡蛋,还能再孵出小鸡……”。 好吧,鸡生蛋蛋生鸡无穷无尽的循环下去,这是个亘古难解的问题,值得人类无数次的研究与探讨下去。 “三百两银子?娘啊!一辆车子就卖三百两银子?怪不得都说他们家发了!”
妇人们顷刻间议论声四起,那个数字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 “翠华婶子,你就得硬气点儿,没得侄子们吃肉,你当姑姑的连碗肉汤都喝不上的道理,五百两银子,这还要便宜了!”
一个热火上浇油的尖利嗓门,火力支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