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国梁笑道: “你们那会计和出纳,看见一群蒙面人闯入,以为是来抢钱的。他俩就说,你们把钱拿走,不要伤害我们。就这样不打自招,钱被他们拿走了。”
原来是这样,“他俩胆小,怪不得他们。”
狄国梁点点头,“钱已经全部追回,怪不着他俩。再说童宗良的四个外甥,抢了钱后,索性把村部洗劫一空,连广播和电话都给拿走。噢对了,还有一些化肥和农药。”
陈扬笑了,“真他娘的,见鸡捉,见菜剥。”
“那四个家伙都是愣头青,娘舅的话也不听。童宗良叫他们把石狮子运走毁掉,可他们图省事。船就停在回龙渡附近,他们直接就把石狮子扔进了回龙渡。”
陈扬还有问题,“狄叔,就这个案子,以你的判断,会怎么判他们?最多会判几年?”
狄国梁微笑道:“这是法院的事,我们管不了。为首的十年起步,其他八个,不管轻重,应该都是实刑,不会有缓刑。”
陈扬总结了一句,“没有能力犯罪的人,傻傻的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这话让狄国梁无言以对。 吸完一支烟,狄国梁看了看陈扬,“扬,你跟你爸有联系吗?”
“狄叔,你打开写字台左上的那个抽屉,里面有一封信,是我妹夫童小平写来的。他的部队驻地,离我爸服刑的农场相距四百多公里。他经我同意,去看了我爸一次。”
狄国梁打开抽屉,并没马上伸手,“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你和四平叔都能看。”
狄国梁看了信,只感叹了一句,“老连长啊。”
然后放下信,转身走了。 专案组走后,村里逐渐恢复正常。 两只石狮子,重新盘踞村部门口,雄视整个操场,与对面的三棵大樟树遥相呼应。 这个案子,村里倒没多少经济损失,因为连广播和电话都追回来了。 但影响还是很大,毕竟童宗良是村委会成员。 村里成立了民兵巡逻队,专门组织三十个民兵,每天晚上,派出六个民兵进行巡逻,保护村民及其财产的安全。 支书陈生梅倒是关照陈扬,巡逻队队长让村委副主任蔡朝阳担任,副队长让陈扬担任。 陈扬婉言谢绝,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他岂能居蔡朝阳之下。 至于童宗良及其儿子侄子外甥,面临的是法律的严惩。 童宗良被判十七年有期徒刑。他的儿子侄子外甥等七人,最高的判了十年,最少的判了三年。 真正的一网打尽。 没人同情童宗良,一是穷,二是傻,三是坏心眼。 又傻又穷,本来就被人看不起。 还有坏心眼,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在陈家村,比童宗良家穷的人家,没有几十户,也有十几户,但人家都活得踏踏实实。 蔡福满来找陈扬,为童宗良唏嘘之余,感叹说,借给童宗良的三百七十一块七毛钱收不回来了。 陈扬好奇,“哎,怎么有整有零的啊。”
蔡福满说,“他陆陆续续借的。有时候买香烟没钱,一毛两毛的都借。”
陈扬呵呵笑道:“你也是的。你们都是村干部,是同事诶,何必这么针针计较呢。”
蔡福满苦笑道:“还真不是我计较,是他自己记的。他在村部,留有一本小学生用的作业簿,上面写着欠别人的钱。除了欠我的,他还欠童小芳的、蔡朝阳的、蔡国平的、童老贵的和陈玉花的。”
“哦,都欠了不少吧?”
“连我的加起来,起码在两千块以上。”
陈扬乐了,“好家伙,是个聪明人。专门向你们这些村干部借钱,是最聪明的借法。”
“最聪明的借法?”
“你看啊。借了你们的钱,你们应该不好意思讨回。一旦出了事,就像现在这种情况,结果只能一笔勾销。”
蔡福满略作思忖,也笑道:“还真是这样。反正,反正我是不指望要回这钱了。”
陈扬想得更远更深,“福满哥,我一直在想,童宗良是怎么当上村干部的。在我看来,无论哪个方面,他都不应该当村干部啊。”
“你没看出来?”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蔡福满道:“问题出在支书陈生梅身上。确定他当支书以后,他是有一定的提名权的。他本身也是个实在人,当然挑选的人,跟他差不多,跟他合得来。”
陈扬点点头,“童宗良倒是最听陈生梅的话。”
“支委会里,陈生梅提名的是蔡小春和童老贵。蔡小春的优点,就是啥事都听陈生梅的。而童老贵有钱,交情面广,也符合陈生梅的要求。”
“噢,村委会里他推荐了童宗良。”
“不只童宗良一个,他还推荐了蔡国平。推荐童宗良,是因为他听许。推荐蔡国平,是他家势力大,乡里还有一个蔡美丽。”
陈扬道:“好一个如意算盘。”
蔡福满道:“可以理解,当头的,一般都这么安排。”
“有道理,有道理。”
蔡福满笑道:“现在啊,陈生梅对你印象不错。所以,你应该巩固巩固,多走动走动。”
对蔡福满的建议,陈扬却摇了摇头。 “我说得不对吗?”
陈扬笑道:“福满哥,人与人之间,不能走得太近。童小芳就是一个教训,正因为走得太近了,才会把关系搞僵了。”
还别说,这个道理把蔡福满给说醒了。 “扬,照你的意思,你和我,我们是不是也走得太近了?”
“呵呵……福满哥啊,你说说,是你与我二弟关系密切,还是你与我关系密切。”
“是与你二弟关系密切,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天天讨论关于做鞋的问题。”
“我再问你,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生意,生意上的关系。”
“你我之间有经济往来吗?就是有非借贷的经济往来吗?”
“没有,你我之间不掺钱。”
陈扬摊着双手道:“所以,你我之间是朋友关系,但不掺钱,所以走得并不是很近。”
蔡福满想了想,明白了陈扬说的道理,“扬,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这时,楼下有人嚷嚷。 陈扬乐道:“得,割羊毛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