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开车,陈扬在四点钟的时候,就把大家叫了起来。 洗脸刷牙,拿着行李,退房之后,陈扬领着大家,来到长途汽车站门前。 这里有不少小吃摊,不用粮票,就能买到各种各样的本地小吃。 在一个小吃摊边停下,找一张小桌子坐下,陈扬让大家各挑各的,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小扣子喜欢喝豆浆。 陈扬笑道:“小笨蛋,你少喝一点。乘长途汽车,不能随便下车小便,到时候你憋不住,只能把尿撒在裤子里。”
小扣子被吓住了,“顺子叔,我扬叔没吓我吧?”
顺子笑着点头,“没吓你。乘长途汽车,最好少喝水甚至不喝水。”
小扣子把豆浆给陈扬喝,自己只吃两个糯米团。 吃了早餐,才四点四十分。 二妹望着大哥,依依不舍。 二弟扯扯顺子和小扣子,三人拿上二妹的行李,起身去了候车室。 小餐桌边,只剩下陈扬和二妹。 “大哥,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吩咐什么?”
“我上高中的时候,你送我到县一中门口。那些注意事项,你说了十一条,我现在都还记得。”
陈扬笑笑,“那是高中,现在是大学。我连大学的校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我拿什么吩咐你。”
“大哥。”
“不说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大哥你难过了?”
“呵呵……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还有老五和老六,都是我的负担。卸掉了一个负担,我轻松多了。”
“大哥,你又这样。”
二妹哭了。 “你个傻丫头。”
陈扬伸手,擦去二妹脸上的泪花。 “大哥,我要你送我去。”
“呵呵,你档次不够。”
看看手表,陈扬一把将二妹拎起来,“走吧。”
二妹不走。 陈扬又伸出手,在二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二妹朝候车室走去,三步一回头的。 陈扬望着二妹的背影,视线有点模糊。 看到二妹的身影在候车室门口消失,陈扬又一次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途汽车站。 陈扬在河埠码头坐到快七点钟。 村里派来采购蔬菜猪肉及日用品的机动船,突突的靠上了河埠码头。 童老贵带队,还有出纳陈冬福和六个村民及船老头。 大家看到陈扬,忙着过来打招呼。 看到陈扬,童老贵就冲陈冬福吩咐道:“冬福,今天你带队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陈冬福应了一声,挑着箩筐,带着大家朝县农贸市场的方向去了。 童老贵先把陈扬的自行车搁到机动船上,再走过来在陈扬身边蹲下。 “老童,你不去你放心吗?”
童老贵道:“我很放心。抗洪救灾期间,县里对物价进行了临时管制。物价局和工商局的人,就驻在农贸市场。每次来买菜,只要是灾区来的,他们都在旁边看着。”
陈扬笑了笑,“但是,我看你还是不放心,你是对自己人不放心。”
童老贵怔了怔,“我没对自己人不放心啊。”
“呵呵……你每次出来采购东西,都要换人,每次换一半人。你今天带来的八个人,包括出纳,与上次比就换了一半。”
童老贵嘿嘿笑了,“不行不行,还是被你给看出来了。”
陈扬总结道:“你这样做很好,我支持你。”
“扬,我也是没办法。有的人天生自私自利,我得随时随地的防着。”
陈扬点了点头,“老童,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童老贵道:“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人可共患难,难以共富贵。扬,你要小心了。”
“什么意思?什么情况?老童,别藏着掖着,把你知道的情况,给我统统说出来。”
“你听我说。按上面的说法,抗台救灾和抗洪救灾,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既然胜利了,那就得论功行赏。但现在的情况是,你在报纸上和电视上露了脸,好像功劳都被你一个人抢了去似的。”
陈扬道:“不对吧,你们也都露了脸啊。就连刚回家的蔡根夫、陈田春和陈美良,他们三个也被摄像机拍进去了嘛。”
“这不一样。你在电视上露脸二十分钟多,人家嘴上不说,但肯定眼红。我们都知道,你功劳最大,这是事实。可有的人心坏,看不得你红啊。”
“继续说,继续说。”
“豆腐蔡根夫,虽然刚回来,啥事都没做。但他毕竟是村主任,以他的心思,功劳肯定要分一点给他。开会的时候,他嘴上说,让你继续主持工作,但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陈扬点点头,“这我看出来了。”
“陈田春也刚回来,他不敢抢功劳,但他与你不对付啊。这个人心地太坏,他与你不对付,所以会时时处处针对你。最近有不少谣言,我看十有八、九是他散布的。对这个人,你不得不防,时时处处都要防着。”
陈扬又是点头,“我一直提防着他。”
“民兵连长陈美良,不多话,不多事,回来以后也是表现良好。但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看不透,谁也不知道。可你要知道,他爸是全村心机最重的人。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能保证他暗地里不搞小动作吗?”
陈扬思忖着道:“这三位,毕竟是刚回来的,既没功劳,也没苦劳。论功行赏,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即使对我有意见,也不至于对我搞小动作吧。”
“你忘了一茬,钞票。”
“老童,你的意思是说?”
童老贵道:“蔡根夫捐了五千块,陈田春和陈美良各捐了三千块。就这件事,他们仨心里肯定不高兴。”
陈扬噢了一声,“对对,这可能就是导火线。”
“蔡根夫捐五千块,肯定掏空了家底。陈田春本身也没多少钱,让他捐三千块,他家还得亏损。陈美良捐三千块,家底还承受得起,但他家一贯把钱看得很重,一下子拿出三千块,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陈扬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这事我欠考虑,他娘的,我忘了一个天大的道理。”
童老贵问,“什么天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