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婷告诉陈扬,陈红玲确定为旧病复发,白血病中晚期。 县医院没有能力,方玉婷建议赶紧转院,去上海华山医院。 陈扬快要崩溃了。 方玉婷急忙提醒,“扬,你千万千万保持镇定,最好不要让红玲看出来。”
“可,可我怎么对她解释呢?”
“我跟她说。”
陈扬跟着方玉婷来到病房。 进门前,方玉婷伸手示意,让陈扬擦去眼角的泪花。 进门后,方玉婷微笑道:“红玲,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方姐,我有事吗?”
陈红玲问道。 “没啥大事,孩子也很健康。”
陈红玲看向陈扬。 陈扬也笑着点头。 “那么,我需要住院吗?”
方玉婷点点头,“但是,考虑到你怀有身孕,我还是建议你转院。”
陈红玲又看向陈扬,“转院?”
陈扬道:“老婆,按咱们原来的计划,是十月份去上海,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个月。”
陈红玲嗯了一声,“我听你们的。”
方玉婷冲着陈扬道:“不过,红玲去上海,乘船不方便,时间又长,我担心吃不消。”
陈扬问,“乘长途汽车到省城,再转乘火车到上海,你看行不行?”
方玉婷摇了摇头,“乘长途汽车,要颠簸一天,我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陈扬束手无策,“那怎么办才好呢?”
方玉婷道:“最好找俩车,先到NB市,这段路比较平坦,速度慢点,影响就不大。然后,从宁波乘火车直达上海。”
“可是,到哪儿去借车呢?”
这还是一九八五年,偌大的温林县,甚至还没有一辆私家车。 就是县里,也只有县府大院有几辆车,都是老式吉普车,不是现代型的轿车。 地区倒是有几辆轿车,老范同志的专车,就是一辆八成新的别克轿车。 陈扬让九婶照顾陈红玲,自己出门,去县府大院找童四平。 童四平正在开会,陈扬在他的办公室等了半个小时。 “扬,你怎么来了?”
陈扬长话短说,借车借司机。 童四平让陈扬坐下,“我们县里的吉普车,咣咣响不说,还到处漏风,我们都吃不消,孕妇肯定受不了。”
陈扬道:“我听说,老范坐的是别克轿车。”
“你小子,亏你想得出来。”
童四平拿起了电话。 “范书记,您好,我童四平啊。陈扬在我这里,他有事求你。”
说着,童四平把话筒递给陈扬。 陈扬问好后直接说事。 电话那头,老范沉吟了一下。 “小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好,晚饭以后,我让司机老高开车来找你,你认识他的,你在县人民医院门口等着就行了。”
“谢谢你,老范。”
陈扬差点哽咽。 老范听出来了。 “臭小子,冷静,镇定,台风不可怕,病魔更不可怕。”
“老范,谢谢你,我从上海回来后就看你和田姨去。”
打完电话,陈扬要走, 童四平叫住陈扬,又拿起了电话。 这是一个长途电话,打到NB市,确切的讲,是打到了宁波火车站。 “老战友,你好,我是童四平。”
“哈哈,我很好,我现在在县里上班,分管全县的经济工作。”
“老战友,我有一事相求。你们宁波站到上海的火车,是不是每天一班,早上七点十五分开?”
“太好了,给我留明天的班次三张卧铺票。”
“对对,他们明天凌晨赶到。”
“怎么说呢?知道当年的战斗英雄陈风吗?是他的儿子儿媳,他儿媳怀孕了,但身患重病,急需转院上海。”
“是的,他儿子就叫陈扬,就是省电视台报道过的,这次我们温林县抗台救灾的小英雄。”
“老战友,谢谢了。”
童四平终于放下了话。 “扬,明天凌晨,你们的车直接开到宁波火车站。我的老战友,是宁波火车站的副书记,他会在火车站的候车室口等你。”
“童叔,他姓什么叫什么?到了火车站我怎么找他?”
童四平道:“他姓龚,你就叫他龚叔。他很好认,他没有左胳膊。”
“童叔,谢谢你啊。”
“去吧,祝母子平安,祝你全家安康。”
陈扬回到医院,把情况告诉了陈红玲和九婶。 陈红玲道:“扬,真有必要去上海吗?”
“必须去,你就听我的好了。”
九婶道:“扬,我当然要跟着去,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陈扬道:“九婶,谢谢你。咱们仨都没带换洗的衣服,到了上海,咱们上街去买。”
出发前,陈扬给家里打电话。 爷爷接的电话。 陈扬告诉爷爷,他们今晚就去上海,让家里人放心。 还有老丈人和童老贵那边,他让爷爷去说一声。 至于村里,跟支书陈生梅说一声就行了。 陈扬还给乡领导李春阳和郑卫民分别打了一个电话。 陈扬提前吃了晚饭,站在医院门口等候。 这边的手续,都让方玉婷帮着办了。 陈扬买了两条华子香烟。 晚七点半多,别克轿车出现在医院门口。 老范的司机老高,不到四十岁,是个转业军人,给老范开车已有四年半,陈扬认识他。 陈扬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座上,“老高,麻烦你了。”
“说什么哪,份内事,这是份内事。”
陈扬将两条华子烟递给老高。 老高不接,“小陈,你见外了。”
“老高,烟酒不分家。”
老高收下,“哈哈……谁让你是有钱人呢。”
轿车开进医院,在住院部门前停下。 从温林县到NB市,不到两百公里,路况还行,平时开车五个半小时能到。 车上有病人,还是孕妇,所以老高把车开得不快。 在NB市和天州市的交界处,有个加油站,老高停车加油。 陈扬下车,付了油钱,发票拿回来,搁在车头挡风玻璃边。 老高笑笑,继续开车。 一路平安。 抵达宁波火车站时,已是第二天凌晨三点五十分。 “老高,你怎么安排?”
“不用管我。我找个地方睡一觉,下午回去,晩上就能回到天州了。”
陈扬先和九婶一起,把陈红玲搀扶下车,再从书包里拿出一百块钱,直接放到副驾座上。 老高没说什么,开车走了。 陈扬回头,看到了候车室门口,站着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