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盛少青始终同这种十分高雅的艺术保持着距离感,因为她每次听到悠扬的琴声,都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瞌睡,每当她想要提升一下自己的艺术品味,强行鉴赏一下这些被奉为天籁之声的琴音时,现实却给了她无比响亮的呼噜声,所以她索性不再尝试,反正也是丢人。 表面看起来宾主尽欢、觥筹交错的宴会之后,王谧刚一踏出庆仁殿,脸色就渐渐凝重了起来。 而盛少青安排的带着他们“游玩”的人前后脚就跟着王谧到了使馆。 王谧咬咬牙只能马不停蹄的跟着“导游”们出了使馆,“一心一意”游历起了汴京城。 从午膳后到宵禁时分,王谧跟着礼部的员外郎从城东转到了城西,再从城南逛到了城北。 那员外郎还十分贴心的问王谧道,“王大人觉得汴京风俗如何哇?较之建康城,可有什么不同?”
“哎呀,当年我也曾出使南景,一领建康风光,那时候还是萧……” 员外郎尴尬笑笑,生生把后面的“萧氏江山”咽了回去。 盛少青看着王谧俊朗面容上青红交加的脸色,在永光殿笑了整整半个时辰都没停下来,她就知道这差事让刘员外郎这个八卦又管不住嘴的人去绝对没问题。 “也不知太后这会为什么这么高兴?”
阿宁和连翘在外殿都听到了盛少青的笑声,不约而同的问了出声。 崔筠在阿宁和连翘的背后轻轻戳了戳她们的脑袋,“手头的活都干完了吗,就在这多嘴?”
连翘捂着头上被崔筠戳过的地方转身笑嘻嘻对着崔筠道,“崔女官,这几日哪有什么活干,安排完明日林阳公主入宫事宜,咱们就能好好歇息几天了。”
崔筠还要去戳连翘的脑壳,连翘却闪身躲开了崔筠的一指禅,委屈道,“明明就是嘛,而且前些日子我还同太后说,让太后多给你放几日假好好养养,您自己看看您眼下的乌青,都快赶上屋檐上的大青砖了。”
“哈?!”
,崔筠手背在了身后,假意目露凶光道,“现在不仅敢在背后议论太后,还敢做起我的主来了是吧?!”
阿宁见状怕事态愈发难以收拾,赶忙出言调解:“崔女官,您可别生气,连翘说话没个轻重,可心地确实不坏,她也是真心实意关心您和太后,但我向您保证她下次不会再犯!”
说着,阿宁伸出三个指头来就要发起誓来,眼神还示意着连翘赶紧向崔筠服个软。 连翘也是轴劲儿上了头,就是不肯认错,“婢子不知哪做错了?还请崔女官明示。”
“婢子一片好心,竟全都被当成了驴肝肺,前些日子太后要赏婢子,婢子推辞不受只求了太后一个恩典,请太后年后让崔女官多歇息歇息,殿中的事都有我和阿宁,崔女官,您告诉连翘,连翘到底哪里做错了?!”
连翘越说越委屈,急得直用袖子抹起了眼泪。 崔筠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连翘,默默许久后才开了口道,“是我错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难得同连翘开个玩笑,最后居然闹成了这副样子。 连翘闻言擦干了眼泪,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扭扭捏捏半天也道了句歉,转身就要进殿中向太后禀报明日的安排。 阿宁在她身后提醒道,“连翘,你的眼睛!”
连翘想了想,先去院外屋檐上掰了一块垂了下来的冰凌,用帕子包了起来敷在了眼睛上,过了一会才问阿宁道,“这样成了吗?”
阿宁对着连翘的眼睛端详了许久,才道,“唔,不细看看不出,眼睛里好像有些血丝。”
连翘笑了笑,“太后这会怕是快歇下了,殿内烛火不亮,看不见的。”
连翘走后,阿宁才走到默默的崔筠面前,“崔女官,您也别怪她,她性子…” “阿宁,我的黑眼圈真的很严重吗?”
崔筠没头没脑这么一句倒让阿宁愣在了当场。 “不……啊…仔细看的话,是有些重…” 说完,崔筠就转身离开了,独留阿宁一人在原地发怔,刚刚是? 难道只是一场梦? 第二日,盛少青看着崔筠和连翘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赴宴,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连翘昨夜进来禀报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向活泼的连翘昨日居然言简意赅的汇报完了事情,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就像是不想让她看见什么似的。 盛少青摁住了心中好奇的苗头,走入了安宁宫。 林阳公主帖子中专门提及了安宁宫,盛少青也就顺水推舟将宴席安排在了安宁宫。 公主们自出生后、出阁前一直都在安宁宫接受教养,而先帝膝下惟有一个元澈,所以这安宁宫也就空置了许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应该也会空置许久。 “林阳公主到!”
林阳公主走进安宁宫,瞧见盛少青已经站在了天井处,赶忙过来行礼,笑着说,“倒是林阳的不是,劳嫂嫂久等了。”
盛少青摆了摆手道,“无妨,距相约的时辰应该还早,哀家也是头一次来这安宁宫,所以想提前来看看公主们从前生活的地方同哀家的永光殿有何不同。”
林阳公主心中一动,笑着道,“真是赶巧,林阳也是这么想的,便提前来了一刻,想看看这么些年安宁宫有没有什么变化。”
林阳公主叹了口气,“说起来,林阳也有五六年没踏足过这里了。”
林阳公主身后的女史也笑着补充道,“两位主子这便是想在一处了,都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呢。”
盛少青和林阳公主相视一笑,“要不说哀家和公主心有灵犀呢。”
盛少青觉得,林阳公主除了有那么点恋爱脑外,其他事情都处理的十分细致稳妥,盛少青上次私库一探,亲眼见着皇庄中补缴的银两数量,便对林阳公主在皇庄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 好好的人,怎么一谈恋爱就犯蠢呢? 而林阳公主自从系统篡改了她对盛少青的亲情值之后,愈发欣赏起自己这个年纪虽然比自己小,但辈分是自己是嫂嫂的太后来了。 太后可比她那两个妹妹有趣多了。 “嫂嫂若是有兴趣,不如让林阳带嫂嫂逛一逛这安宁宫?”
盛少青点了点头道,“哀家正有此意。”
反正菜还没烧好,还不如到处逛一逛,林阳公主带着盛少青绕过两个回廊后,忽然兴奋喊道,“嫂嫂您瞧那---” 盛少青顺着林阳公主所指方向看去,在红墙下有一个小小的秋千架,一阵风吹过,已经有些褪色的秋千椅便在风中晃晃悠悠的荡啊荡。 “这是林阳十岁时,皇兄带着一群小太监为林阳扎的秋千,那时为这么个秋千,嵩阳和济阳都同我抢破了头,还险些打了一架呢!”
“后来皇兄被缠的没法,又给她们两个人一人扎了一个”,林阳公主顿了顿,“那林阳自然不愿意了,夜里便找人把另外两个秋千给拆咯。”
盛少青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林阳公主小时候也太霸道了吧! 林阳公主脸上也浮起一阵红晕来,辩解道,“那皇兄说了是送我的生辰礼,怎么能到最后一人有一个呢?!”
“那另外两位公主一觉睡醒,秋千没了,岂不是要找你讨秋千了?!”
林阳公主得意一笑道,“林阳做事才不会落下把柄,就算到现在,济阳妹妹还以为是嵩阳妹妹拆了她的秋千。”
“那,嵩阳公主不会以为是济阳公主拆的吧?”
林阳公主没回答,但盛少青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高!实在是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阳公主神秘一笑道,“保密。”
嘿! “太后,宴席已经摆好,请您同公主一起入宴。”
被阿宁打断了介绍,林阳公主也只能匆匆结束了怀念,跟在盛少青的身后去了偏殿。 “公主若是没待够,晚膳不如也一道在宫中用吧。”
林阳公主却摇了摇头,带着惆怅的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怀念的,安宁宫一切如旧,只不过时移世易,人变了罢了。”
“林阳午后还约了人,晚膳怕是不能陪太后一起用了。”
看盛少青疑惑的神色,林阳公主赶忙解释道,“是纪宝钏的丈夫已经寻到了,今日便会入京,我昨日已经将纪宝钏接入公主府,不过纪宝钏一听说丈夫已经寻到,便有些迫不及待,林阳无奈只得安排今日相见。”
盛少青这才明白林阳公主是误会自己不悦,也解释道,“无妨,你有事自去忙你的。”
林阳公主神色此时却忿忿起来,“若不是从前答应了纪氏,我才懒得管这事!”
“啊?”
“太后您可不知道,那纪宝钏的夫君当初在应战时失散,逃入赫连部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娶了部落可汗之女,如今已经是身份尊贵的枢密使了!”
emmm,盛少青想说这个结果她其实早都知道? “真是可怜了纪宝钏,一直苦苦等候着丈夫的消息,还期盼着他能回来,结果人家在赫连部正左拥右抱享着齐人之福呢!”
“诶,不过说到纪宝钏的丈夫,林阳倒是有一疑惑,太后您怎么知道他在赫连部过得好好的?”
“啊………我…”,见盛少青纠结的神色,林阳公主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道,“林阳明白了,保密!对吧?”
盛少青:“……………” 权当,对吧? 两人入了席,盛少青看着面前的美味珍馐却产生了一种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这些天接连吃席,五天吃的比她在现代时五年吃的席都多,她这肚子里实在是装不下了。 林阳公主看盛少青有些食欲不振,接连几次都拿起筷子又很快放下了筷子,想了想道,“太后是不是已经腻了这些花样?”
“不然,过些日子林阳将自己府中的厨子送来两个,一个擅长北方菜式,另一个拿手江南菜式,林阳都替太后试过了,都还不错…” 盛少青忽然在脑中却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林阳公主平时养了那么多面首,这试的……到底是不是菜呢? 【道德值-1。】 盛少青没好气的质问系统,“你不是离开了么,怎么还阴魂不散的啊?”
【保留功能启动,loading…】 你** 【文明值-0.1。】 盛少青差点就被系统气出个好歹来,她不就是稍微想歪了一点点嘛!这车在破路开了又怎样! “太后?”
林阳公主看盛少青没回答她的问题,心下正疑惑,只好问了出声。 “啊!”
盛少青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还是多谢公主美意。”
“嫂嫂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这统共都没吃几口,一看就是不喜欢这些菜式,还是试试我推荐的厨子吧。”
盛少青几次推拒不下,只好接受了林阳公主的好意,不过在林阳公主临走时,盛少青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多备着些帕子。 她怕这夫妻团聚的场景太感人,纪宝钏的眼泪水会直接把公主府淹倒。 林阳公主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了公主府,公主府的管事林峰刚接了公主的车驾,扶着公主下了马车,便在公主耳后低语道,“公主,枢密使已经到了,奴便让他先在听风院等候。”
林阳公主点了点头,“纪氏现在何处?”
“按照公主吩咐,如今暂时住在沧澜苑中。”
“今晚在全聚斋设宴让他们相见”,林阳公主顿了顿,“本宫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林管事点头道,“奴都准备好了,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林阳公主忽然想起盛少青的嘱咐,转头对林管事吩咐道,“再多准备些帕子。”
“啊?”
林管事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准备些什么梳妆打扮的物什他都能理解,毕竟是夫妻团聚,收拾一番也好增进感情,可准备帕子是干什么? 一起擦地板么? “照我说的去准备就是了。”
林管事“嗳”了一声,心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公主怎么变得奇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