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认什么命?你就放任百姓为其所害么?!”
夏豫怀苦着脸道,“天彩会势力之大,在丰春县堪称手眼通天,微臣这小小外县县丞,除了借着御驾驾临告御状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微臣这县丞也是熬了这大半辈子才熬出来的,微臣………微臣也是…” “唉”,夏豫怀沉沉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盛少青明白他的苦衷,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要求夏豫怀出手管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但…… 盛少青接着好奇问道,“那你扔在路上的那些天彩石是从哪来的?照你的俸禄,怕也是供不起这些石头吧?”
“这些…都是微臣派人去春山矿场偷来的。其实,说是偷,不如说是去捡。”
“那矿场里,这样的石头多如牛毛,只可惜被重兵把守,又被天彩会的人只手遮天,用来控制这石头的价格,可太后明鉴,这样的石头,品相虽好,却真的不值这么些银两啊!就算它值,也不能任由一个小小商人来把控,甚至还试图通过这样一个东西来影响朝廷,这些人实在可恶!”
夏豫怀说了这许多,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哽在那里,胡子一抖一抖的脸色憋的通红,盛少青见状连忙唤阿宁道,“阿宁!快!他好像有点喘不上气了!”
阿宁赶忙过去帮着夏豫怀拍着后背顺了顺气,过了好一会,夏豫怀才缓过劲来,面红耳赤道,“是……是微臣失仪了。”
“夏大人,吾知道你一腔衷肠,可你先别着急。”
“微臣……微臣怎能急啊!天彩会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夏邑活动,也已经骗了不少人的钱财,甚至已经有人因此家破人亡了!”
盛少青和崔筠对视一眼道,“吾素闻夏大人治理有方,怎么就治不了这个天彩会呢?”
“是臣轻敌了,臣想着这不过是个普通商会,离谱就离谱些吧,总是有办法让他们收手的。可……这回不同往日,微臣用遍了所有的招数,硬是没斗过他们!”
“他们……他们的套路,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夏豫怀激烈的语气过后,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盛少青心道,你要见过现代的传销话术,那才是见了鬼了。 “什么套路?”
崔筠没等盛少青发问,自己就没忍住好奇问道。 夏豫怀沉吟一会才开口道,“他们会寻一些极为出众的会员作为参考,向普通会员讲述他们是如何获得如今的特殊能力的,还鼓吹买了天彩石就能获得接近神的机会,还说什么天彩会会长就是这世间最接近神的人。”
盛少青:老板这个当神仙的毛病还真不改啊?! “微臣曾经亲身暗访过天彩会,甚至………也差点深陷其中,要不是臣坚信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子,臣……臣怕是也………” 盛少青:………………… “你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人天。”
“若是官府强硬不让他们去,他们反倒认为是我们在阻拦他们成仙……所以………臣一直都束手无策……” “对了,丰春县县丞是哪位?”
【是李凌峰。】 这名字……真的还……挺熟悉哦。 “是李凌峰李大人,他出身江东李氏,不过因为其是庶出,一直都不被重视,不过他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县丞的位置,这前途……可真是不可限量呐!”
“他……”,盛少青再次确定问道,“他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李凌江?还是清河王府孙女婿?”
夏豫怀愕然抬头,“太后……您怎么知道,难道……难道您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他可不觉得一个小小丰春县丞能让太后记得他的姓名。 盛少青摇了摇头道,“吾对他不感兴趣,我对他哥哥比较有兴趣。”
李凌江这一大家子还真是不消停呢。 【是说呢。】 盛少青在心里吐槽:你捧哏上瘾啊,真是一个话头子都不让落在地上。 “那你知道这个天彩会的会长是何许人也么?”
【问了半天,终于问到重点了。】 盛少青:“你闭嘴行不行!”
制服了系统,盛少青才认真听夏豫怀分析起来。 “具体是谁,微臣还没打探出来。但是,据微臣目前所知来看,他应该是丰春县春山附近村落的富户之子。”
“因为这股不正之风,最早就是自春山附近那个名为留仙村的村寨传出的。而能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必然不会是两眼一抹黑,大字不识几个的庶民,既读过书又有闲钱经营,家境想来不会多差。”
盛少青点了点头,看来她老板穿越以后的这小日子本来应该过的也不错。 只可惜,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把这平淡的幸福亲手毁掉。 夏豫怀皱了皱眉,继续道,“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个鬼才为何要祸害百姓,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入朝为官……” 不过转瞬,夏豫怀就意识到自己失言,又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能为了所谓的心中大义苦苦熬这么些年。 盛少青笑道,“这样的人入朝为官,也不一定能造福一方。”
“有才不假,可一个人若是无德,更是可怕。”
“不能因为他有才,就忽视了他造的这些孽。今日他能为了钱财丧尽天良,明日就能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夏豫怀连连点头附和道,“太后说的是,太后说的是。”
“如今天彩会在丰春夏邑一带肆虐,还请太后派人明查,还夏邑一片天朗气清!”
夏豫怀俯身拜下严肃道。 盛少青也是严阵以待答应道,“不必派人,吾亲自去就是。”
夏豫怀泪盈于睫,颤抖着说,“臣替夏邑百姓多谢太后恩德!”
“夏县丞,带路吧。”
经历了短暂的骚乱后,骤然开拔的队伍又恢复了秩序井然。 吕青峰也在同时被指派了一个新的任务:太后銮驾车夫兼近身护卫。 吕青峰面无表情的谢了恩,内心却泪流满面道,他只是想调职,他不想兼职的啊! 但,元澈对于母后忽然提前去夏邑这件事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打猎实在是太好玩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夏邑的猎场玩了,听说那里还有不少进贡来的宝马刚刚下了崽,刚好给他做坐骑。 林大人已经承诺会教会他和何钰宁骑马,这下他就能自己出去打猎物了,今年冬天去林子里给母后猎条狐狸回来做狐裘,再猎几只兔子做手套。 元澈这边正美滋滋的想着,太后身边刘公公就走了进去,行礼问安道,“陛下,太后请您和何大人一起去用膳呢。”
元澈点了点头道,“刘公公,你刚好来了,朕今早猎来了兔子,你帮朕带着一起去母后那里吧。”
刘晓春赶忙摆了摆手低声道,“陛下,可不敢提您去打猎了!”
元澈疑惑道,“这是为何?”
刘晓春见帐中无人,也放大胆子道,“陛下,太后很是不喜欢您打猎呢,您现在年纪还小,打猎太过冒险,太后自然为您担心,您如今又提这茬,那不是给太后火头上浇油吗?”
元澈不解道,“那又如何,朕是一片孝心,母后会明白的!”
刘晓春见自己是劝不住了,只好妥协道,“那……陛下可要做好准备啊………” 太后的怒火,那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元澈自信摇了摇头,“你去把阿宁叫来,我同他一起去。”
盛少青看着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来的元澈,压了许久,那股邪火才有销声匿迹的迹象,稳住声线道,“你跟母后说,你今天都去哪儿了?”
元澈老实答道,“母后,儿臣今日和阿宁跟着林大人一起去打猎了。”
“儿臣还打了两只兔子呈给母后呢!”
随后元澈就邀功似的将两只兔子从身后的人手中拎起来,给盛少青全方位的展示了他的成果。 盛少青不断告诫自己,孩子一片好意,她不能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她不能…… 但是元澈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居然没有人来通报她一声?!都把她蒙在鼓里是吧?! 接着她就听到元澈说道,“母后,等今日到了夏邑,儿臣想去挑一匹马让林大人教我骑马,这样母后以后的狐裘都包在儿臣的身上了!”
“好。”
盛少青咬牙答应了元澈的要求,接着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你学,可以,但是你想自己一个人去,不行。”
“为什么?!”
,元澈不满的抗争道。 “为什么?你才几岁,就想自己骑马出去?还想自己打猎?”
元澈心想母后想来吃软不吃硬,只好撒娇道,“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自己骑个马又怎么了?再说了,今日不也……” 元澈没敢说完今日打猎的事,今日其实是林大人打到了猎物,自己就只是负责去捡回来罢了,那……也算是自己打猎了嘛! 盛少青冷哼一声,“你?打猎?你弓拉的起来吗?遇到野兽,也不知道是你打猎,还是猎打你。”
元澈不服气道,“儿臣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不会那就学嘛!”
盛少青心下得意一笑,就等着元澈这句话呢,“那这样,吾让林大人先教你骑射,你何时出师,母后就让你去,如何?”
元澈抿嘴想了想,只好应承了下来,转眼瞥见刘晓春在一旁向自己瞟来,得意回了个眼神过去:看吧,母后不会生气的。 用完午膳,元澈便带着何钰宁兴冲冲的去找林大人,想着若是尽早学会,他就能尽早自己去打猎玩了。 刘晓春看在一旁犯饭后困的太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担心道,“太后……您真答应让陛下去学这些啊?”
盛少青挑了挑眉道,“他想学就让他学咯,让林大人注意些就是了。”
她担心是一回事,元澈想学又是另一回事,总不能因为自己担心,就让元澈一直不学吧? 刘晓春犹豫了许久才道,“陛下现在年岁太小,臣是担心陛下………” “你以为吾就不担心么?可骑射他本就要学,且是他自己想学的,再苦再累那也是他要承担的。”
刘晓春叹了口气,没敢说出自己的担心,太后主意已定,他再劝就显多余,只是,万全起见,他还是……用些别的办法吧。 大军入夏邑县城内时已经接近傍晚,夏豫怀自距夏邑十几里路时就提前纵马而去,直到盛少青下了马车才再次看见夏豫怀的身影。 “臣夏邑县县丞夏豫怀携夏邑各官员拜见陛下太后,陛下太后长乐无极!”
盛少青抬头去看,夏邑县衙牌匾在大门上摇摇欲坠,就连大门上的红漆也起了一层层皮要掉了下来。 夏豫怀尴尬一笑道,“太后…陛下…这夏邑县衙简陋,之前…之前太后没有在夏邑下榻的计划,所……所以就……” 盛少青摆了摆手道,“无妨。”
,便带着元澈走进这县城县衙之中。 元澈看着简陋无比的县衙,屋顶甚至还有漏雨的迹象,皱了皱眉摇了摇盛少青的衣摆轻声道,“母后……这……真能住人吗?”
盛少青低声回道,“那是自然。”
这算什么,当初母后还住过三十块钱一晚的青旅,那地方不仅漏雨,还漏风呢! 等阿宁崔筠安顿下来,盛少青看元澈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只好抓着元澈道,“你是不愿意住在这么?”
元澈见这里没有外人,便撇嘴道,“这…怎么住嘛!在外扎营住的都比这好……母后您看,这床铺湿漉漉的……怎么睡嘛!”
盛少青摸了摸元澈所说的床铺,触感是有些冰凉,但也算不上是湿漉漉吧? “澈儿,母后问你,这里是哪?”
“夏邑县衙嘛。”
“那这里平常住的都是哪些人?”
“是夏邑……夏邑的各管事官员…” “那怎么他们能住,你住不得?”
元澈不服气道,“那朕是天子!朕自然要住最好的!”
盛少青捏了捏他的肉脸道,“太傅可曾教过你《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