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物价低,像他们这样在顾府当差,月银又不低的,全家人一年也大概能只能挣七八两银子,顾锦珠一给就是五十两,够他们家人生活好几年的了。王婆子的哭声顿停,连两个儿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是死了一个丫头,就给这么多抚恤,在主子里也绝无仅有了。来福咽了咽唾沫,无比想把这银子就此收下,可想到来时二小姐的吩咐,又犹豫了起来,最终只能一狠心,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道,“大小姐真会说笑,难道我妹妹一条命,区区五十两就能打发得了吗?”
顾锦珠不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犹豫,抬头道,“那你想怎么样?”
来福还没说话,顾锦珠突然跨前一步,昂起下巴冷笑道,“不过是个丫头,打骂生死皆由我,你们不过是些奴才,就敢在我院子中放肆!谁给了你们胆子?”
她眼神冰冷如霜,站在来福身前,那浑身的气势竟将他逼的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胆怯。顾锦珠满脸冷色,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冷喝道,“莫说不是我逼死你妹妹,就是我亲自打死她,你们又能怎么样?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站在我面前理论?你想为你妹妹报仇,来啊,我就站在这里,你可以动手试试!”
清丽的少女满眼冰冷,眼神冷冷望过来,那浑身的威势,竟比平日全府最有威望的二小姐更令人不敢逼视。院中的几人不觉低了头,来福来旺紧捏着的拳头微微颤抖,原本二小姐是吩咐他们来这里大闹一通,最好把碧竹苑砸了,可是在这一刻,两人竟被这大小姐浑身的冷意压的不敢动。顾锦珠冷冷道,“要么动手,要么就拿了银子滚,别在我院中碍眼,再有下次,就别怪我告官以刁奴罪处置你们!”
她径直转身,看也不看几人一眼,直接进了屋中。芸香素菊急忙跟在她身后,杨柳却拿了把大扫帚,不客气的往两人身上抡去,“快走快走,别惹小姐生气!”
来福来旺咬了咬牙,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退意,匆匆拾起那个荷包,抬了妹妹的尸身扶着老娘飞快离去。等一进了屋,顾锦珠立时瘫软下来,跌坐在床上,只觉得掌心中满是冷汗。刚才来福来旺的样子,一看就不肯善罢甘休,她从来没处置过这样的事,又在府中只是个没有名望的大小姐,刚才如果她气势一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上次顾碧瑾的事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她身后还有碧竹苑一众人,若是再发生什么事,她别说想在府中立足,大概全顾府的下人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而她总不能一直靠三叔护着!她指尖还有些发抖,芸香忙捧来一盏热茶,她喝下去,才觉得身上有了些暖意。不知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她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到床上躺下,吩咐芸香放下帐子,没有事不要吵她。芸香体贴的关上房门出去,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顾锦珠脑中乱嗡嗡的,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喜鹊那张青白浮肿的脸,心底一阵惊悸。她浑身都蜷缩了起来,愧疚,害怕,沉重种种情绪一涌而上,几乎把她淹没。说不害怕是假的,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死人,喜鹊的死让她刺激太大了。昨晚还活蹦乱跳的丫头,还中气十足的骂人,早上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身,她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个丫头还是因为被她杖责了才投水,这让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她。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紧紧捏住手指,心口颤抖起来。延福居中,顾碧彤正给甄氏轻轻揉捏肩膀,手势不轻不重,待小丫头拿了茶过来时,更是亲自端起奉给甄氏,态度无比恭谨。甄氏就着她的手抿了口茶,拍着她的手,对旁边的孙嬷嬷叹道,“我这么几个孙女儿,也只有这二丫头最贴心。”
顾碧彤微垂下头,脸色有些发红,笑道,“祖母福气好,阖府的姐姐妹妹们都孝顺,彤儿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淑妃娘娘常召孙女入宫,孙女巴不得常常侍奉在祖母身边,让祖母常常教诲呢。”
她穿着碧色的衫子,如云的黑发披在脑后,这一低头,露出一段雪光粉润的脖颈,眉目娇艳,如同娇花照水,明艳不可方物。旁边的小丫头们都看直了眼,心道怪不得二小姐被称为盛京明珠呢,这容貌当真美丽。孙嬷嬷笑,“可不是,要不说老夫人好福气,有二小姐这样的孙女,不光模样一等一,还这么有孝心。”
甄氏笑道,“她啊,就是这张小嘴甜,惯会哄顺人.”“祖母.”顾碧彤娇嗔,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正祖孙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间一个大丫头进来,说庞总管有事禀报。姚氏不在,现在阖府的事正是甄氏掌管,甄氏也不以为意,开口让他进来。庞总管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把碧竹苑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老夫人,大小姐不明不白逼死丫头,那喜鹊家人不服,闹着要大小姐给他们个公道呢,您看这事怎么办?”
甄氏霍地坐了起来,脸色一变道,“那小贱人逼死了个丫头?怎么回事?”
庞总管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中间添油加醋许多,把喜鹊说成了因锦珠不喜,无辜枉死。他话音刚落,顾碧彤就在旁边故作惊讶道,“喜鹊死了?那不是母亲指给大姐姐的丫头吗?”
庞总管垂头道,“正是。”
这么一来,甄氏立刻误会了,以为顾锦珠因喜鹊是姚氏派的丫头,就想了个法子把她处死了。对顾府这样的勋贵人家,死一二个下人本不是个事,但恰恰是顾锦珠做的,让甄氏十分不悦,又听说下人在闹事,她没一点想管的心情,冷冷哼道,“这个冤孽,自从回府,家里就没一天安生!”
顾碧彤在旁边叹道,“大姐姐也真是心狠,喜鹊只是个下人,又不碍她什么,居然把人生生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