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汾瞥了一眼唐子谦,又瞥了一眼屋里,正看到小姑娘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在少年背上拍了拍,好像在安抚他。 这么美好的画面…… 陶汾当机立断,拉开了嗓子:“唐将军!”
唐子谦回头看到他,出于礼貌略一点头:“陶兄!”
“唐将军来找二小姐吗?”
陶汾明知故问,眼睛又往屋里瞥了一眼。 唐子谦是什么人?这点眼力没有?当即沉了脸,大步往妹妹住处走。 走到门口,正赶上房门打开。 小妹裹着白狐裘,俏生生站在门口,乌圆的眸子澄澈无邪:“阿兄怎么来了?”
在她身后,太子殿下神情冷淡,眸色阴翳,似乎在责怪他的到来—— 还责怪他的到来? 唐子谦脸色更难看了:“你们在干什么?”
唐小白眨了眨眼:“在整理舆图啊!”
不是每天晚上都这样? 一开始哥哥也总来巡查,跟个抓早恋的家长似的。 但她和小祖宗真的就只是整理舆图而已,顶多再聊聊天。 不然还能干什么? 就算刚才抱了一下,也是小祖宗太感动了,非常纯洁的一个拥抱而已。 唐子谦狐疑的目光在妹妹和太子之间转了两圈,从两人中间走过,走到书案前。 案头只有太子的手迹,没有唐小白画的图。 “舆图呢?”
唐子谦皱眉看妹妹。 李穆捡起刚刚不注意掉在地上的舆图,递给唐小白。 唐小白则举到唐子谦眼前:“在这儿!”
“为什么掉地上?”
唐子谦目光如炬,不断地在两人之间打量。 唐小白回忆了一下,说:“我拿给阿宵看,他没拿好!”
李穆淡然点头:“我没拿好。”
“对对!”
陶汾不知何时也到了门外,附和点头,“就是阿宵没拿好,我也看见了!”
这小子就顾着抱小姑娘了,怎么可能拿得好? 哎,看得他也想成亲了…… 唐子谦还是不信,又去看桃子。 桃子的段数就差多了,低着头,满脸通红,头都快埋进胸口了。 分明就是有鬼! 可眼下他也不好当众说什么,只能狠狠瞪李穆一眼。 不得不说,上位者,脸皮都不能太薄。 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却已经足够厚颜无耻,被他瞪了一眼,还冷冷看了回来,特别理直气壮。 倒是让唐子谦恍惚了一下。 难道他真的想多了? “阿兄?”
唐小白有点受不了这种捉奸的气氛,清了清嗓子,企图转移唐子谦的注意力,“阿兄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子谦冷眼看她:“你也知道晚了?”
又警告地看了李穆一眼。 “哦……我们差不多了,阿宵也正要走呢!”
唐小白道。 陶汾“啧”了一声。 小师妹可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唐子谦点点头,道:“明天不要再离队了,大非川距离吐谷浑王都不远,当初我和阿爹只顾追击慕容云父子,没有去攻王都,可能还有些残留的势力。”
李穆不以为然:“区区残部,何足挂齿!”
唐子谦冷笑:“你爱去你去,反正小白不许去!”
李穆皱眉,正要说话,突然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垂眸,便见唐小姑娘朝他使眼色。 虽然不情愿,李穆还是闭上了嘴。 唐子谦看得“呵”了一声。 太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看小妹脸色? 想到这里,唐子谦脸色稍缓,道:“吐谷浑太子在我们手里,如果被王都旧臣知道,或许会派人来救——”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一阵骚动,隐有喝问、交手声。 “这么快有人来救了?”
唐小白惊问。 刚问完,便有将士隔墙向唐子谦禀报:“将军,有十数人于驿站外窥视,已被擒获!”
…… 原以为抓到的是意图不轨的吐谷浑残部。 可当唐小白随哥哥从驿站内走出时,看到的却是一张不陌生的脸。 “朱副将?”
唐小白惊讶地喊了出来。 竟然是临洮军副将朱巨源! 鄯州五军,都归唐子谦调用。 其中临洮军是唐子谦最早统领的一支军队,起初是从唐世恭麾下军队抽调组建,后来唐子谦又自己招募了一些。 可以说,这支军队是唐子谦麾下嫡系中的嫡系。 唐子谦这次出征,也是以临洮军为主力。 不过副将朱巨源,是负责留守鄯州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形容狼狈? 唐小白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朱巨源。 他身上还穿戴着临洮军的军服和甲胄,但盔甲上的红缨已经没了,护臂少了一只,大概因为今天下雨的缘故,浑身泥泞,一副败军之将的模样。 武将着甲胄,不便跪拜,军中大多抱拳行礼。 可朱巨源一见唐子谦,却激动得“哐当”一声,双膝跪地:“大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话没说完,哽咽数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虽然不太应该,但唐小白还是觉得他哭得有点吵,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撞在了李穆身上。 李穆扶了她一下,道:“此人形迹可疑,当卸甲押入审问!”
闻讯赶来的临洮军主将吉元恺正好听到这句,脸色一变,道:“这是我临洮军朱副将,秦小郎要是不认得,还请慎言!”
虽然一起走了一个多月,但唐子谦并没有把李穆介绍给麾下众将。 实在是不好介绍,说是本该被幽禁在行宫的皇太子殿下好呢?还是说是理应在雁门关打仗的皇帝新宠秦宵好呢? 索性就归类为唐二小姐的护卫队了。 反正太子殿下也挺乐意的。 但作为唐二小姐的护卫统领,就很不够格置喙军事了。 因此,吉元恺对李穆刚刚那句话颇有不满。 但唐子谦却是同意的:“卸甲,带进来问话!”
…… 卸去甲胄,没收兵器。 最后也是给朱巨源留了点面子,没有搜身,否则就等同于俘虏待遇了。 朱巨源倒也没什么反应,再次被带到唐子谦面前时,又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仰起脸,满面悲愤:“大公子,鄯州、鄯州——” “鄯州怎么了?”
唐子谦目光一紧。 “鄯州……他们都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