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白见事已至此,索性大方点头:“是忘了。”
“忘了什么?”
他逼问。 “你的生日礼物。”
唐小白老实交代。 她连小祖宗的生日都忘了,怎么可能还记得生日礼物? 他目光闪了闪,低声道:“我看你这几日心绪不宁,料想是战事胶着的缘故,便打算无论如何,今日都要结束——”顿了顿,“免得你无心为我贺生。”
说到最后,嗓音柔软得有些委屈。 唐小白讪讪道:“那我……过几天补偿你?”
“过了子时,就不是我的生日了。”
李穆幽幽道。 唐小白记性虽然不如他们这些学霸,但还勉强记得这句话是自己说过的。 连八百年前说过的话都搬出来堵她,可见小祖宗心里早就有主意了。 唐小白失笑:“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呗?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他唇角勾了勾,拉了她起身。 “跟我来!”
…… 两人双骑,夜色中,悄然离开营地。 毕竟忘了人家的生日,唐小白心中有愧,便顺着他的意思。 但万万没想到,出军营后,足足跑了有两刻钟才停。 “来这里干什么?跑这么远会不会太冒险了?”
唐小白看看周围,有点不安。 他们跑到了前几天经过的一座山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莫急、莫缓和莺莺都没带。 她原以为就是在附近溜达,谁想会跑这么远。 李穆回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唐小白一惊。 莫非这里有人? 她警惕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李穆凝视着她,突然低低笑出声来。 淡淡的月辉映入他漆黑如墨的眸,似玉生泽,温润得好像换了一个灵魂。 唐小白感觉心脏狠狠地动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 小祖宗把她拐到这里,不会是想色诱她吧? 不行! 他们还小,她得把持住! 拒绝美色!她要钢铁直! “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戏弄我?”
唐小白板着脸质问。 “不是。”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唐小白一脸严肃,“我们两个这样跑出来,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他目光闪了闪,低声问:“阿皎愿不愿意陪我冒险?”
唐小白默念了一遍“我是钢铁直”,而后正色拒绝:“不愿意!我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的!”
他微微一笑:“这里很安全,放心,我怎么会让你冒险?”
唐小白垂下目光,暗自打气:唐小白!你给我撑住! “你在这里等我——”他忽然说道。 抬起双手,在她肩上按了一下,不等唐小白回应,便转身弹射一般飞了出去。 真的是飞了出去! 夜色中,如鹰隼矫健疾飞,轻巧停在山壁间。 这是唐小白第一次看到他施展轻功。 何止是不错,简直惊艳! 比起莫急和莫缓如何她是看不出来,反正在她眼里,这些人都属于满分以上。 但看着看着,唐小白感觉这画面似乎有那么点眼熟。 没过多久,人从山下来了,带着一阵不急不缓的风,落在她面前。 右手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间,拈着一支花。 唐小白看了看这支花,又看了看他,捧腹大笑。 李穆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渐渐发热。 “不许笑。”
他闷闷道。 唐小白也想止住笑,但这次真的太好笑了! 莫缓采花的事都过去多久了,小祖宗竟然偷偷较劲到现在,也太幼稚了吧! “不要我就丢了!”
他还更幼稚地威胁上了。 “要!要!”
唐小白一边笑一边接过他从山上摘下的花。 十月中,关外已经飘过两次雪了。 万木凋零,百里不见鲜妍。 这一株也不知是什么花,紫色的,花瓣很小,看上去十分脆弱,却在北方的冬夜静静地开着。 唐小白抬头望了望方才小祖宗停留的位置。 夜里望山,都是黑漆漆的。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花?”
唐小白问。 李穆这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依旧闷闷的:“路过的时候留意到了。”
唐小白再次捧腹大笑。 笑了几声,不经意间瞥见他的神色。 他正看着她,漂亮的眸子似蒙了一层乌云,暗暗沉沉无光,双唇紧紧抿着,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唐小白忙收了笑声,将花儿举到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好啦!谢谢你的花儿!”
他还是抿着唇,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唐小白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踮起脚,捏了捏他的脸:“阿宵真是太可爱了!”
他将脸偏了偏,躲开她的手,蹙眉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但还是很可爱啊!”
唐小白笑嘻嘻道。 他再次抿唇不语。 “阿宵的轻功果然很不错,比起莫缓也差不了多少了!”
唐小白殷勤地恭维。 他掀了掀眼皮,还是没说话。 “眼神也格外好,这花儿长得这么高,你都能留意到!”
李穆继续沉默,眼里流露出不以为然。 唐小白反省了下,也觉得夸得有点飘。 整理了下思路,换个方向夸:“阿宵方才施展轻功上山,身姿潇洒极了,我都看呆了!”
那冷漠沉默的少年终于眼神动了动,瞥了她一眼。 唐小白见这条路行得通,顿时精神一振,双手捧着花儿,绕了他一圈,跳上边上一块石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笑眯眯道:“哎呀,我的阿宵真的长大了!”
说出这句话,心里忽然一动,下意识又打量他一眼,不自觉放软了语气:“阿宵真的长大了……” 不是上山为她摘花时身姿潇洒,也不是日益俊美成熟的身型面容,是运筹帷幄的沉稳果毅,是披星染血归来时的游刃有余,是日常陪伴她时的细心体贴。 唐小白眨了眨眼,眨去莫名涌出的热潮,朝他招了招手。 他听话地走到她面前,眸中乌云已经散去,星星点点的光缓慢汇聚。 “你今日得胜,又逢生日,我没给你准备贺礼,反倒收了你一枝花儿,”她冲他弯了眸子一笑,“说吧,想要什么?允你要三份!”
说着,朝他比了个“三”的手势。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要什么都可以?”
嗓音仿佛被什么熏染过,又干又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