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她吻过脸,也吻过她的脸。 他一直知道还不够。 女孩儿乱颤的睫毛近至咫尺时,李穆不自觉屏住呼吸。 鼻尖擦过她嫣红的脸颊,又再次乱了气息。 她也是。 还是不够。 李穆捧着她的脸,怀揣着无限欢喜与期待,正欲再进一步。 忽然,灯火一闪,身边多了个人。 李穆迅速将女孩儿按进怀里。 这时,突然闯入的莫缓已经比他更惊吓地背过身去了,心肝直颤。 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何事?”
语气森冷森冷的,冻得莫缓一个哆嗦,忙道:“是王渐!他见到安仁俭了!”
唐小白愕然从李穆怀里抬起头。 王渐,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 朝廷来人后,安仁俭一直是李穆重点关押的对象,从来没有一丝丝随便王渐见到的意思。 但王渐还是见到了。 见到了原本应该在同突厥人和谈的鸿胪卿,任谁都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唐小白随李穆到王渐营帐时,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加看守起来了。 进了里面,只有王渐一人,连随从都被拉走了。 只他一人,坐得端正庄直,神色清冷从容。 直到看到一起进来的唐小白,眼里才出现一抹诧异:“唐二小姐?”
唐小白冲他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他手边的红泥小炉。 茶香袅袅,雅致从容。 王渐在煮茶。 煮茶多是在上午,现在天都黑了。 这时候煮茶,是要秉烛夜谈的意思。 有什么好谈的? 唐小白心中一动,上前半步,庄重行礼:“去年凉州一行,得王御史照应颇多,还未亲自谢过!”
王渐看了她半会儿,站起身,回礼,又沉默片刻,问:“和谈之事,现今如何?”
“阴山脚下可汗牙帐已破,阿史那咄咄逃亡漠北,常山郡王世子率精骑追击。”
唐小白坦然道。 王渐淡淡一笑:“我若早知二小姐在这儿,也不必来这一趟了。”
唐小白意外扬眉。 …… 秉烛夜谈着实不必。 半个时辰后,唐小白和李穆就离开了。 走出王渐的营帐,唐小白没见李穆撤周围的守卫,便问:“你不信他说的?”
半个时辰的交谈,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王渐自称是个主战派,反对和谈; 第二,他自请而来,不为筑城,而为破坏和谈; 第三,有人故意引他去见安仁俭。 “王渐是不是真的主战,谁也不能证明,”李穆说罢,反问,“你呢?你信他吗?”
唐小白想了想,点头:“我有点信,却不是信他后面说的话——” “他说,他若早知道我在这儿,就不必来这一趟,我在这儿,难道就一定会破坏和谈?”
李穆点头。 她会。 唐小白却笑着摇头:“不一定啊,他又不像你这么了解我,他能肯定的是,我在这儿,就一定不会让我阿姐来和亲!”
或许是她忍不住儿女情长了,总觉得王渐不像是来破坏和谈,更像是来破坏和亲。 所以动作甚至有些冒失。 李穆微微一笑,道:“安全起见,还是先盯着王渐,等到三月,石料、役工都齐了,随他主战主和——” …… 王渐就这么被看管了起来。 工部和兵部的两个长官都不是好管闲事的硬骨头,只默默做着自己的活。 王渐的工作是代朝廷监察,少他一个也不碍事。 只有裴宽问起过两次,后来被李穆亲自堵了回去。 至于王渐,一直安安静静待在自己营帐中,每日烹茶读书,悠悠闲闲度过了一个月。 时至三月,江南暮春,而黄河北岸,桃花正盛。 春耕既罢,筑城的石料、木料便陆陆续续由附近州府的役工运了过来。 黄河北岸,终于开始筑建城池。 此时,千里之外的坊州仁智宫中,也正桃杏吐蕊,春意盎然。 然而花开繁盛,并不能抵消其间的冷清寥落。 仁智宫原本是为帝王驾幸而建,殿深宇广,规模极大,可容纳后宫三千、文武百官一同避暑。 如今却只有一个太子,一个公主,占了区区两座宫殿,随侍的人也很有限,怎能不冷清? 李瑶自太子的桃花宴上告退时,酒意微醺,差点撞上了门槛。 “阿姐小心。”
那小太子含着笑意说道,尽管年纪增长,嗓音仍是带着天生的柔媚。 李瑶不经意抬头,看到他眸中波光荡漾,也是柔媚得紧。 这样真不像个太子。 她心里想着,嘴上当然不敢说,只行礼走出半山亭。 暮色昏沉中,李瑶缓步行走在长而冷清的宫道上。 也许是仁智宫实在太过冷清,她甚至有些不舍同太子分离。 两年了。 她从前那样爱热闹的性子,却在山里待了两年。 两年间,只有太子能同她说说话。 有时候是一起赏花品酒,有时候是一起看书写字。 无聊的时候,他们连经书都看。 仁智宫是座避暑离宫,夏天一过,就不宜再住了。 第一年秋,她收到了唐娇娇的信,催她回京,直言”仁智宫的冬哪里是人住的”,可他们却在这里过了两个冬天。 她不知道太子是否和她一样私下收到过谁催他回京的信,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父亲,太子的叔父,没有这个意思。 皇帝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就不能回去。 作为一位体弱多病的太子,只能被丢在寒冷的离宫,一丢就是两年,和她曾经以为的那样柔弱可欺。 但仿佛,又不太一样。 他在仁智宫,不像是被抛弃或者软禁,而是掌控着这里,掌控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她。 她不回京,除了没有圣旨,也是因为他不许。 她的宫殿外,始终守着几个人,仿佛一天十二时辰不休地盯着她以及她身边的人。 迈进她在仁智宫的寝殿时,夜幕垂笼,宫灯如萤火四起。 宫女上前服侍她褪去披风,她转身朝外时,隔着屏风望见殿门外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和平时一样的位置站着。 那是太子派来监视她的人。 一年多过去了,她甚至习惯了。 正要收回目光时,屏风上的影子动了一下。 似墨汁滴落水中,待她眨了眨眼,人,消失了。 霎那间,李瑶浑身凉透,站在那里,分毫不敢动。 殿外有细微且诡异的声音不停传来,但没有持续太久。 可能一刻钟也不到,就有一道人影再次映在屏风上。 一道陌生的人影。 “卑职奉晋王令而来——” (我知道没亲上又要被说作者不做人了,这不是很正常吗?除了专注开车的,一般言情作者都是不好好做人的哇!开玩笑~快了!快了!亲亲和掉马这周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