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柔，我还问系统点了一个水果盘，你快回来吧。”

丽雅向她招呼道。　　待她一从花园走回屋子，在一闪之后，这道巨大的透明幕墙又恢复原样，重新隔开了大厅跟花园。　　夜柔看到造型优美的悬浮茶几自动移动到了沙发前，上面摆放了各种琳琅满目的水果盘，有比苹果还硕大的无花果，被剖开显露出里面微红色的果肉，各类地球时代稀罕的特殊品种的水果，例如粉红色的五角星杨桃，以及雪白晶莹的巨大白草莓，或如红宝石一样的无子石榴，还有各色新杂交出来的甜瓜和葡萄，两人份的量精算准确，精美地摆放在水晶盘上，色彩鲜艳美观，散发一股浓郁的果香，令人垂涎欲滴。　　“啊！这太好了……”夜柔感叹道。　　“你想吃什么就告诉米拉好了，它什么都会干。”

丽雅说道。　　看着米拉在为她很细心地装盘。夜柔心想：同样是婆罗室伐底豪宅区的住户，丽雅的生活似乎比她悠闲舒适得多，因为卡尔基从未愿意跟她一起享受生活，他对现有的生活是疏离的，带着一种逃避心态。　　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透进来，被过滤掉紫外线的光线让一切都有一种明亮的暖色调，整个层高很高的大厅显得多么宽敞，她们两个坐在异常舒适的沙发上，夜柔把脚在自动脚垫上伸平，这样度过上午的拜访时光，实在是太惬意了。　　宜人的果香充斥着嘴腔，两人在慢慢了解后，开始推心置腹起来，聊起了各类家常。　　“什么？你原来已经生过孩子了。”

夜柔显得很吃惊，丽雅细看起来还有几分少女的神态，比她大不了几岁，体态更是非常苗条玲珑。　　“是啊……我跟沙塔育有一个女儿的。”

丽雅用手里的抱枕可爱地遮住了半截脸，“我结婚第二个月就发觉有喜啦，然后我停止了任何设计工作，被送去桑德亚生育中心，这是内卡特环最好的生育中心之一了。我在怀孕45周后生下了一个女儿……”[1]　　“那会很疼吗？”

夜柔好奇地问道。　　“不，不，生育中心中的分娩过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切都是无痛化的。”

丽雅解释道，“产妇会被放置在一个特殊的分娩茧床中，身体会被自动接入麻醉剂，所以她们其实是在睡梦中生下宝宝的。所以，我生下小丽雅时，完全没有任何疼痛和不适。”

“那真的是太好了！”

夜柔感叹道。　　“那你还不赶紧生一个，可以不用天天上班啦。生育中心照顾得极周全，当然见不到老公了，可是那个时候有宝宝啊，每天都可以跟肚里的宝宝交流。”

丽雅的眼睛中闪着光芒，“啊，有时我想，也许可以考虑再跟沙塔育生一个孩子……”　　“这不就跟生育机器一样了吗？”

夜柔直言了一句。　　“你的丈夫可是卡尔基啊，为他生孩子是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

丽雅娇笑起来。　　看夜柔低头不语，丽雅继续说道：　　“绝大多数骑士的妻子在婚后三个月里都能怀孕，那群和尚兵如狼似虎，大家都知道……”丽雅又显示出一丝羞涩感。　　“相比之下，夜柔你的速度实在好慢啊……也难怪，卡尔基总是出航。”

夜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时候，人类的聊天就会进入一个无法接话的环节。　　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上面的吊顶上有一个星团一般绚烂的悬浮吊灯，沙发周围摆放着各种时鲜花朵，这里一切都是完美的。　　卡尔基想逃离的，也许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世界。　　而很不幸地，她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一支隶属于盖亚变形战机“第一飞行师”的变形战机编队在黑暗的宇宙时空中如电光般闪过，它们在一团如泼溅的彩色稀奶油一样的星云一侧瞬间消失。　　这是“红龙”战机在时空跳跃，变形战机是人类现有唯一可以进行长距离时空跳跃的太空战机类。　　在远离盖亚星足足6000光年之外，小行星He-73在茫茫时空中自转着，宇宙恢弘壮丽，无边无际，双方舰队再庞大，不过是沙砾而已。　　小行星He-73就远远地离开各个富矿区，处于一个双方军队都不曾到达之处。　　“‘龙渊’终于到了！”

“噢！太好了！”

“我们在变形战机里已经航行超过240个小时了。”

变形战机内话中是一片盖亚语的欢呼声，这标志着盖亚人也进入了这个原本只有柏拉图人的世界中。　　之所以要大费周章到如此冷僻空间安置训练基地，是为了不让柏拉图情报系统探知此事，因为这违反和平条约中限制军备的一些条款。　　“基因改造人的飞行员……我第一次要看到为了适应变形战机意识飞行的基因改造人了。”

璇玑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　　他们220位柏拉图改投盖亚的变形战机飞行员们都站立在一个巨大幽暗空间中，他们几乎每个人都高大完美，穿着贴身的战斗服是浅蓝色带银白色块，这些原柏拉图育种系统中诞生的军事精英一个个站立着显得非常美观。　　他们在瓦尔特·迈耶师长的命令下，集合来迎接盖亚基因改造人的新飞行员的加入。　　“可是，盖亚法律是禁止一切人类基因改造的……”她轻轻地说道。　　围簇在四周的人都听到了她的一番自言自语，包括迈耶师长本人，但没有人开口回答一个资质最浅的飞行员的疑问。　　“盖亚战争部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超越法律，因为法律仅仅是为被统治阶级颁布的，而军队作为最高暴力机构，完全不受法律约束。”

师长直白地说了句，转头白了她一眼。　　这口气很像一个人。璇玑心中一动。　　她抬头望着迈耶的蓝眼睛，但眼神太不一样了，那双记忆里的眼睛里涌动的是对她的包容和爱意。　　“科雷马59号已经不是秘密了，实验次品难逃一劫，在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甚至是人命后，就是我们将见到的这160名盖亚飞行员。”

瓦尔特·迈耶说完后，所有人都安静一片。　　随后穿着淡紫色战斗服的参谋长应龙开始说话，他并非是变形战机飞行员，而是从柏拉图第六舰队“姬周”转为盖亚服役的投诚人员。　　“制造大量变形战机对于盖亚强大的军工复合体并不是极为困难之事，组建变形战机军团的最大瓶颈来自于不能源源不断地补充“骑士”。某种意义上，柏拉图是用了将近500年的时间，建立了严谨的培育梯队，才拥有了这样庞大的太空骑士军团，而每一代战机也是随着骑士身体和大脑不断进化的产物，所以盖亚人是无法在短期培训出能意识驾驶战机的飞行员，这才是红龙骑士团最大的短板。”

橄榄色皮肤的应龙说话完全像一个盖亚人，他为战争部服役已经超过8年，在芒星城内娶妻生子，已融入了盖亚社会。　　“让盖亚飞行员直接意识对接战机，会产生严重不良反应。战争部曾经做过大量实验，最后就是几乎全体盖亚飞行员都在生活中产生幻觉，并混淆现实和意识模拟飞行的训练过程。严重的会噩梦连连无法入睡，严重影响生活和训练。最后……很多参与实验的飞行员只能领取巨额封口费退伍了事。”

应龙参谋继续说道：　　“整个盖亚尚能在骑士团服役，驾驶变形战机的柏拉图骑士就那么多，我们连没上过战场的小姑娘都拉过来了，只要基因和训练可以达到这样的强度。”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璇玑，这让她只能继续倔强地抬着头，仿佛感觉不到旁人的目光。　　“诸位也不希望以区区两百多人，迎战可以调动几十万太空骑士的柏拉图骑士团吧。战争部也不希望，仅仅是展示军工实力，而希望能够永久性保留属于自己的骑士团，这样只能基因改造盖亚飞行员，否则无力补血。”

应龙参谋说完，现场一片沉默，跟空间的阴暗融为一体。　　“好了！”

迈耶师长赶紧发话了，“这些盖亚基因改造人都是我们第一飞行师的成员，从此我们不应该区分彼此，而是要在星际战场上肝胆相照了。”

仓库般的坚固厚实的巨大电子门从下自上缓缓升起来，在一片明亮的光芒中，有一群高大挺拔的人站立在逆光之中。　　璇玑屏气凝神地看着走来的这群刚刚经过远程飞行的飞行员。　　这些人体格高大优美，动作有力而稳健。　　他们竟然乍一看跟柏拉图骑士一模一样，璇玑面露惊诧的表情，但仔细看，这些跟她们一样穿着第一飞行师战斗制服的盖亚飞行员不少人有混血的倾向，这是柏拉图骑士绝不可能拥有的特质。　　“欢迎来到‘龙渊’，约尔根中校。”

瓦尔特·迈耶主动地伸出手跟这些飞行员里军衔最高的男子友好地握手，对方是一个有着一头浅栗色卷发的白人男性，带着一丝肃杀的气息。　　“驾驶‘红龙’战机，不停歇飞行6000光年，对我们而言，真是一场星际远征了。”

约尔根说道。　　“这对任何骑士而言，都是值得夸耀的经历。”

迈耶少将尽量做出亲善的姿态，将对方当作一位他熟悉的白虎骑士。　　但是在刺眼的光线里，少将敏锐地发觉对方的眼眸跟正常人类的眼睛并不一样，瞳孔周围有一圈苍白色的光芒。　　“你好，我是阿利亚·范·迪约克少尉。”

其中竟然有五位盖亚女飞行员，像是她们中领头的一位高大的银发白人女性，她面容冷感，朝璇玑主动走来。　　“你好，我叫璇玑，你们可以叫我璇少尉。”

璇玑面对她们，流露出一种毫不羞怯，坦然高贵的神情。　　“我叫露娜·何。”

一位亚裔外貌可爱的女飞行员也大方地介绍自己。　　在彼此的友好介绍中，眼尖的璇玑也发觉了她们眼睛瞳孔外围的一圈苍白色的光。　　她们的眼睛……这就是基因改造人的记号吗？璇玑一边注视着，一边在思索。　　“你们一路非常辛苦，全靠系统维生系统，以及膏体食物维持生命。我们特地为你们准备了接风洗尘宴，一起去吃顿饭吧！”

迈耶很体贴地说道。　　“好啊！真是热情的迎接。”

双方继续在寒暄中互相介绍和认识，在努力地想形成一个团队的整体感。　　但璇玑感到这掩饰不了双方的尴尬，连她自己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如果先前她发觉盖亚军队里有基因改造人，以自己的脾气一定会声讨战争部卑鄙无耻，然后愤然离开。　　和卡尔基一场短暂的恋情，改变了她很多。　　14年来，她把柏拉图当作回不去的家乡——“父邦”，在卡尔基毅然决绝地抛弃她后，她只能成为一个盖亚人，在精神上与柏拉图彻底割裂。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卡尔基也变了，她忘不了在一阵玫瑰雨中看到的那位柏拉图将军，令人心悸的如寒冰一样冷酷的蓝色眼睛，不再是初见时那位拥有天使一样蓝眼睛的太空骑士，虽行杀戮之事，却拥有无玷而英勇的灵魂。　　更永远忘不了他在一片盛开的杏花之下，向她求婚时的样子。彼此心灵共振一样的感动，好像彼此为对方而生……　　卡尔基，即使永不再相见，她也会将他保留在心底中最深的地方。　　“璇少尉？璇少尉？”

迈耶少将在叫她。　　“啊？”

她如梦初醒。　　所有的飞行员都保留着柏拉图骑士在一条非常长的长桌上，一起聚餐吃饭的习惯。在盖亚第一飞行师的第一次全体人员的聚餐上，璇玑吃着吃着又走神了。　　“刚才少将在问你，你的标准避弹侧翻和翻转五周半前后双向发射练习得怎么样了？”

热情的凯布利赶紧给她打圆场。　　所有人都转头注视这位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孩，人数稀少的女飞行员总是格外受关注。　　[1]柏拉图人的妊娠周期比盖亚人长至少一个月，一般要有40-44周，甚至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