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怎么了?”
长歌听到他提起高定邦就不禁心思一提,忙道,“别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周逸叹气,“义父心里只有纳兰无双,不论纳兰无双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简直就是助纣为虐了!就说你的事,你让我别冲动,可是你的终身幸福怎么能让纳兰无双拿来做巩固她的利益的牺牲品呢!好,就算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不怪他。可我想见纳兰清,想看看她是否安好,他不但没有帮我同纳兰无双通融,他还将我拉走,与我打了一架……”说着就是满腹委屈有了发泄,周逸抹了把嘴角,脸都气红了,看着长歌,等她给个回应。而长歌,她只是下意识摩挲腰间的双环玉,抿紧唇,半晌看着周逸,一字一句道,“周逸,或许之于你,父王是背叛了黎国背叛了我们的人,你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在你看来,纳兰无双是错的,那么父王就应该帮着正义的一方,而不是与纳兰无双为伍……可是,这世上最难逃的不过是一个情字,情即是劫。高长歌的劫是黎湛,所以义无反顾地从一个娇娇女变成叱咤风云的铁腕皇后;高衍的劫是我,所以他饱受苦楚,甚至为此牺牲性命;而父王的劫去纳兰无双,即使这辈子纳兰无双成为万人唾弃的荒淫无道的女皇,他也愿意陪她一起受尽唾弃与谩骂;纳兰无双的劫是月铎,因此月铎离开,那个还保留善良纯真一面的纳兰无双也跟着离开,只剩下一个守着回忆守着旧物,自甘堕落的钥国女皇……”长歌说起这些时,面上是坦然地释怀,然后她微微收回看着远方的视线,转而看着周逸,在对方俊朗的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迷茫和一知半解。她不由失笑,有些苦涩的笑。“周逸,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纳兰清也会是你的劫——不,或许已经是了?”
周逸绷着脸,认真地在思索这个问题了,他想了想,不确定地摇摇头,道,“我是喜欢她,但喜欢不代表会为她抛弃原则,抛弃良心。更何况,纳兰清不是纳兰无双,她比纳兰无双善良、正义、坚强……这些统统都是她和纳兰无双不一样的地方。”
“纳兰无双年轻时候不也是纳兰清这样的?”
长歌摇头,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会违背你的原则?你是黎国大将军,你的原则是守护我们百姓,可纳兰清是钥国公主,她自小天赋异禀,被视作皇位不二人选——一旦你们在一起了,别说是原则了,就连生活喜好都可以变了。感情来了,你想要守护你的原则还是你的爱情?”
周逸闻言一噎,说不出话来,长歌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她要么冷的一句话不说,要么下会一针了见血地让你哭的无地自容。比如说现在的周逸。他就像。“别说了,你要不还是回去看看他?”
周逸转移话题,问道。长歌颔首,“正有此意。好了,你那副将生怕我吃了你似的,你回去吧,我直接去找父王。”
周逸闻言摸摸鼻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长歌淡淡地一句话堵住,“我知道,一有清儿的消息我就告诉你。”
然后潇洒地转身就走。从驿馆离开,长歌拿出高衍联络高定邦的信鸽,而后去了飘香楼订了一间雅间,点了几样高定邦爱吃的菜,便一个人独酌坐着等高定邦。“长歌。”
不多时,长歌已经饮了小半壶酒,高定邦才姗姗来迟。面上带着几分倦色,看到长歌的时候眼神还是依旧温暖,轻声唤道。长歌含笑,起身替他拉开椅子,眉眼带着笑意和几分娇俏,“父王!”
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娇俏的长歌,高定邦听到她脆生生一声“父王”时竟是激动地险些落下泪来。“父王,坐。”
长歌挽着高定邦的手臂,带着他坐下,然后指着桌上的几道菜,道,“父王,你看这都是你爱吃的,对了,一会还有招牌菜醉素鸡,您尝尝看?”
“长歌……你?”
高定邦看着长歌笑颜如花地给自己夹菜,觉得这一幕有些太不切实际了些,不由得狐疑,小心翼翼地问道。长歌笑容抿了抿,手里的筷子放下,看着高定邦,有些感慨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昨晚梦见哥哥了,他说很想念我们。然后我就想,我们父女俩这么久了好像都没一起吃过饭。所以就约父王您出来吃顿饭聊聊天了。”
她提起高衍,高定邦不期然就想起了惨死的儿子,便打消了疑虑。衍儿的死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痛,长歌将高衍当做亲大哥来敬爱,衍儿为她而死,一定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结。想着,高定邦不由心疼起长歌,他眼眶微红,拿起筷子夹起长歌夹的菜,放进嘴里,他食之无味地嚼着,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但是面上却带着笑,点头道,“嗯,很好吃!”
长歌笑容隐了隐后再度扬起一抹笑,“好吃就多吃点吧。以前,父王每次回王府,只要我和大哥让厨房做这道菜,父王就会多吃一碗米饭……”她笑容静雅,陷入过往的回忆中。看着碗里的菜,高定邦似乎也想起那些年在平阳王府的日子,抬手飞快抹了下眼睛,他强颜欢笑地吃着每道长歌给他夹的菜,两人看起来像是真的回到了在王府单纯快乐的时光似的。只是看起来。“长歌,是父王不好……”高定邦突然开口,声音哽咽,面上痛苦,“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没有保护好你,更对不起衍儿……”长歌手中的筷子“啪嗒”就掉了,她僵硬地笑了下,只觉得今日强颜欢笑得感觉累的原来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