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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德林山原,这原本是一处游玩赏景的好去处,但此时原本清澈的河水弥散着一层血污,尸体与尸体无序的高垒着,黑色与红色交织着西下的夕阳,映亮了未干涸带血污水。
这里已经沦为了骑士与骑士团角力搏杀的战场。 埃泽奎尔·齐里格利亚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 那根本就称不上是战斗,无论是骑士人数还是战术,明明都是他们占据了优势,但是不列颠的怪物就是硬生生地撕出了一道缺口,即使因为突如其来的大水减员的骑士团战有有损,但如此多的人甚至无法做到击伤对方。 本以为两千人护送粮草被截、一万人攻打壁卢城被水淹已经足够恐怖了,但这只是噩梦的开端,水势稍减,便见到一名身着红白色重甲的骑士,突然出现的骑士一经登陆便展开了屠杀。 明明对方一直戴着头甲,明明除了同伴的惨叫声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但埃泽奎尔感觉那家伙绝对在笑。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从正午到傍晚,无论多少人围攻都无法阻止这头恶鬼挥剑。大多数骑士甚至连祂身上的铠甲都无法突破,伊兹卡加团长的长枪刺破了铠甲,但那迅速愈合的伤口抹去了所有人的希望。 【分散撤离】 在经历了无效的抵抗后,幸存下来的骑士长下达了这样指令——但这明摆着就是逃跑。埃泽奎尔咽了一口唾沫,连身为见习骑士的他都对此感到了耻辱,更何况那些真正的骑士大人了。 埃泽奎尔一边想着一边飞快脱去身上的骑士软甲,穿戴着这些东西只会影响他逃亡的速度。 他不敢回头,向着北境大致的方向奔去,生怕一转身就看到那仿佛索命般的恶鬼身影。但埃泽奎尔难免是要停下的,坑坑洼洼的积水让埃泽奎尔的脚步打滑,他的身体如劣马般向前倾倒,以十分不雅的姿势爬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他的心脏跳的厉害,但是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剧烈的心跳声才是他活着的证明。 “喂,埃泽奎尔。赶快站起来,准备迎敌!”这是伊兹卡加团长的声音,埃泽奎尔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他已经服从了命令撤离了才对,而伊兹卡加也应该向着另一个方向撤离才是。 埃泽奎尔抬起头,只见到伊兹卡加慌张的向他窜了过来,这个平时一脸严肃的中年人此时已经来不及保养他的小胡子,他高声招呼着埃泽奎尔过去帮忙。 埃泽奎尔犹豫着,他是依托了伊兹卡加的关系才得以封爵的,理论上一些小忙他是不应该拒绝才是。 “居然还有一个吗。”
埃泽奎尔瞳孔一缩,刚刚他是没有说话,而显然伊兹卡加也没有闲心说出这种话来,恐惧如潮水般包围了埃泽奎尔,他的身体开始瘫软。 “又来一个吗,正好省得我去找了。”
不会错的,即使只听一遍,那个怪物的声音他也是不会记错的。 戴着鬼面的骑士单手扛着一把足有他身高的夸张大剑缓步踱来,大剑上未干涸的血顺着平整的剑刃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溅起的声音与沉重的脚步声相伴,仿佛是死神的吐息。 甚至连抵抗的心思都升不起来,眼前逐步逼近的恶鬼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掌管战争的天启骑士。 仅是眨眼的功夫,在埃泽奎尔的视野中伊兹卡加团长便被剑刃追上削去了首级。 但即便已经吞吮了不知多少生命的天灾骑士仍一步一趋地继续逼近着,贪婪地靠近着下一个目标,埃泽奎尔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摸向自己的腰间,但却摸了一个空——腰间的细剑早就在逃跑的过程丢弃了。 “嚯。”
仿佛是见到了新奇的事物般,天灾骑士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头盔下他血色的眸子眯了眯,瞳孔中闪过一道感兴趣的神色。 “居然想拿起武器吗……你和那些废物不一样呢。”
说着他一脚将脚边属于伊兹卡加的配剑踢向了埃泽奎尔:“那么拿起剑吧,顺带一问,你就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吗?”
埃泽奎尔接过剑,闻言下意识地望向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脑袋。 “我知道了。”
声音不急不缓,如同正在等待着挑战者出剑般随意。 没有直接攻击,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明明大脑是这么想的,但埃泽奎尔的脚却有自己的想法,仿佛粘在了地上久久不愿动弹。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秒钟左右,但埃泽奎尔却明显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 而恰在此时背后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这让埃泽奎尔松了一口气,只有不知情况的人才会在此时骑马——想来是押送粮草的援军到了。 “看来我该离开了。”
埃泽奎尔只看到对方放下了大剑,缓缓地取下了头盔,埃泽奎尔瞪大眼睛,但那双仿佛地狱血海般的红色瞳孔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对方背对着倾颓的夕阳,红色的眸子与血色的大地交织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
埃泽奎尔颤抖着嘴唇,能被这种大人物问名字,他知道这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于是他强忍着跪下的冲动,用发颤的声调嗫嚅着:“埃泽奎尔……埃泽奎尔·齐里格利亚诺。”
“我记住你了。”
留下了意义不明的一句话,埃泽奎尔看到对方消失在了夕阳的尽头。埃泽奎尔终于放心地跪倒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对自己没死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等到这个时候,那些马蹄才逐渐靠近。但此时,天灾骑士已经走远了。 “真是人间惨状啊。”
他听到马上的骑士这么评论着,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八百人整的骑士团,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连伊兹卡加大人都⋯⋯居然还活了一个?”
…… 米奈歇尔慢慢褪去了铠甲,虽然他蛮喜欢这身铠甲的,但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不论他人如何看待,他的体力在刚刚的战斗中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刚刚那个骑士他并不是有意放过,但逼近过来的敌人让米奈歇尔不得不放弃了续战的念头,反正指挥官已经阵亡,放掉一个小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不明敌方实力的情况下,这是相当保守的战法——米奈歇尔本是不会如此行动的,但此时糟糕的身体情况告诉米奈歇尔他如果再不走面对一支骑士团的围堵,他很有可能会走不掉。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因为好面子而踢去的那柄剑,又不免后悔起来,如果不是当时的气氛到达了一个极点,他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米奈歇尔将最后一片龙鳞甲剥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身上正在缓缓愈合的伤口,魔力已经临近于枯竭。 现在并不是展现单兵作战能力的时候,米奈歇尔想着,现在该回去将敌方援兵抵达的消息告知艾克托爵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