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连响,铜锣哐哐,一曲唱罢,台上戏子回到幕后换装,准备下一出戏。花脸把腊杆的假长枪靠在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连续几场戏唱下来,已经是汗流浃背了。“班主,不知下一出什么戏。”
花脸一边问一边向班主齐向晨打眼色。齐向晨明白花脸的意思,是在询问什么时候能动手。可是这种事情不是齐向晨能做得了主的,唱哪一出戏是由那个何盘来决定的,而由于道具的毒烟桃的局限性,只能等待何盘点到那两出文戏时才能使用。齐向晨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花脸不要着急,继续忍耐。此时台下观众席上的假何盘,拿着戏折看了半天,终于将手指移动到了《白蛇传》上。白蛇传是神话故事,有一个情节是盗仙草,为了能顺利把藏有毒烟的桃子献上,齐向晨把唱词改成了盗仙桃。相比前朝故事,还是神话故事更受大众欢迎,主角一登场,台下就掌声雷动,随着戏曲情节的起伏而紧张,当配角上场时,大家都痛恨那些反派。扮演盗灵草的本应该是青衣,但被齐向晨换成了丑角,因为丑角的行为更加荒诞,做出一些古怪事情更容易被接受,这样才能接近何盘而不受怀疑。原来的剧本被改,看戏的人也没有在意,戏班子改戏很正常,哪能个个都一样?丑角在台上唱道:“这仙桃我多摘一些,回去送与大将军,可否讨点封赏?”
台下的士兵一顿哄笑。假何盘脸上也挂着笑容,却有点僵硬:“若盗来仙桃,定然有赏!”
丑角得了这句话,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高兴得凌空翻了个筋斗,在台上绕起圈来。过不多时,随着翻腾转身,这丑角竟然真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盘水灵灵的仙桃,当下惹得士兵一片叫好。丑角笑了笑:“这桃子看着水灵,我先尝一尝。”
说着拿起一颗就啃,是为了打消观众的戒备心,又随机向台下抛了几个,众人一看是真的桃子,就忍不住拍手叫好。丑角这才一个筋斗翻身下台,趋步走到假何盘身前一丈远,献上桃子。“大将军洪福齐天,还真被我盗来了仙桃,小人讨点封赏。”
假何盘看丑角并没有靠近自己,暗自松了口气:“赏!”
一把把事先准备好的铜钱抛散向戏台。丑角见有士兵走过来接过了手中的桃盘,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桃盘当然被放在了何盘面前的桌上,那些毒烟桃就藏在真桃的下面,如果不用手碰,仅凭眼睛很难分辨出真假。丑角回到台上,一边继续演唱,一边暗自计算时间,那些毒烟桃会在极短的时间爆开,然后释放出大量毒烟,吸入者必死无疑。台上唱戏的梨园七杀都已暗暗做好了准备,至于那些跑龙套和吹弹伴奏的,却不知情,完全被梨园七杀瞒过了。丑角眼中精光一闪,暗道:“就是现在!”
果然,那些装在托盘中的桃子忽然爆发出一阵浓烈的白烟,坐在一旁的何盘一阵错愕,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吸入了许多毒烟。在何盘身旁的士兵们也难以避免,加上此时没有风,烟雾扩散开之后没有立即消散,吸入毒烟的人就更多了。梨园七杀早有准备,一见桃子中的毒烟冒出来,就急忙向四周投掷无毒的烟雾筒,趁着烟雾的掩护,迅速脱下戏服,揭去脸上画着油彩的蒙布,露出贴身穿着的士兵服饰。这时候整个台下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梨园七杀已经借着烟雾的掩护混入了人群。即使没有风,毒烟也只能维持盏茶的时间,随风荡尽了。杨柳岸的高楼上,何盘远远看见演军场乱成一团,心中也很是紧张,知道自己的安排奏效了,真的有刺客跳出来。那么接下来必然是全城大索,把这些刺客一网打尽。“左右传我将令,封锁演军场,全城抓捕!”
“是!”
何盘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栏杆前,手握栏杆远眺演军场,观察着事态的变化。而在酒楼最高层,南宫燕已经瞄准何盘多时了,当他终于在狙击镜中露出完整的头部那一刻,南宫燕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旋转着从枪口飞出,被火药推动着迅速飞向七八百米之外的何盘,带着南宫燕的恨意,击穿了何盘的脑袋,爆出一片红白混合物。当何盘的尸体在杨柳岸最顶层倒地的一刻,才真的全城大乱了。南宫燕在镜中确认何盘已死,这才从容收枪:“按照既定路线出发,先向南佯攻,然后迅速向北脱离,直接出关!”
新卫们早已在心中模拟演练了无数遍的方案,迅速执行起来。何盘临死前下的命令,仍然被他的部下忠实执行着。于是南宫燕和新卫小组一出酒楼就与赶往演军场的士兵迎面相撞。何盘军首领见酒楼里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人,还都是青壮汉子,立即一挥手:“全抓起来,敢有反抗,格杀勿……”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在一声清脆震耳的枪响中倒下了。身旁的士兵不明所以,却看见对面的这群人纷纷举起一根木棍指着自己这边,接下来就是密集的枪声。随着白烟散去,这一队士兵仅有三五个能站着的了,还处于发懵的状态,只见对面这些凶神恶煞正向自己走来,都哭喊一声,扔下武器转头就跑。何盘一死,他的直系部下将领立即就处于分裂之中。原因就在于何盘没有培养接班人,导致身死后各将领互不臣服,而且,这些将领跟何盘一个想法,觉得有军队在手,天下之大任我纵横,皇帝又能怎样?不过抓捕刺客的行动倒是在继续着,这些将领也想知道,是什么人策划了这次刺杀,明明何盘才是那个隐在最后的黄雀,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爆了脑袋?难不成还真是神话故事中的飞剑,千里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如果不弄清这个事情,任谁也难以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