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久负盛名,青林书院又是西川郡最大的书院,开坛授业自是再合适不过。 而林家,显然也很愿意长青教在此传道。 不过陈羽看了会儿热闹之后,并不打算进院听学,虽然对那些道士如何讲述《道德经》比较好奇,但是想想要听几个时辰的道学常识,实在有些累人。 正要转身离去,下意识的往门内望了一眼,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车小小就站在门内。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他感到有些意外。 车小小的任务就是盯梢,既然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李清澜同样在书院内。 陈羽不认为那个女人会对听《道德经》感兴趣,犹豫片刻,便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整理了一番自身仪容,向书院内走去。 一进门,便看到铺满青石板的偌大庭院中,整整齐齐摆着数不清的蒲团,最靠近讲坛的位置,已经几十个青年男女,想必都是书院内的学子或者有些身份的人。 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一些人在前几日的苏家聚会上见过,而李清澜,果然也在其中,正与身旁的一个年轻妇人聊着什么。 妇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不算多么漂亮,但也算清秀,只不过一身珠光宝气,显得十分俗气。 如此惹眼的造型,陈羽已经认了出来,那妇人就是宋子宁。 “这二人是怎么打上交道的...”陈羽心中有些疑惑。 李清澜前两日除了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逛铺子之外,几乎都在苏家没有出过门,按道理不应该认识宋子宁。 这不禁让人想到是不是苏家人的安排。 他随着人群缓缓往院中走着,对车小小打了个手势之后,便找个不起眼的位置站定,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女子。 ...... 书院门外,林青阳将所有人引入书院之内,也转身走进了大门。 这次长青教来西川郡能在林家的书院内开坛授业,定能让林家的名声再往上涨一涨,他身为林仲舒的长子,下一任林家家主的继任者,自是十分欣喜。 这已经是第五次传道,民众热情很高,书院内依旧人满为患,地上的蒲团已经坐满,许多人无处可坐,只得在旁边站着。 看到这些,他皱了皱眉,四下望了望,琢磨着哪里还能增加一些放置蒲团的位置,在不经意间,却看到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怎么来了。”
心中嘀咕,林青阳的脸上却有了笑意。 前几日苏家聚会上的闹剧,早已在西川郡年轻一辈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虽说很多人都在议论苏玉谷与李清澜之间的那点事,不过那位评诗、作诗的大人,被传的更多。 也许那首诗在专注辞赋的文人眼中不算如何,但是谁也不能否认,那首诗损人真的很厉害。 而对方最后摆出一副以武服人的架势,更是成为了笑谈。 如林青阳这般认真刻苦读书的学子,一向都看不上苏家这种商贾家族举办的聚会,更看不上那些整日以学子自居,却不学无术的家伙。 如今有一位无人敢惹的大人当众打了那群人的脸,林青阳觉得心里很舒服,而此刻看到那位大人就在书院之中,他的心里有了结交的念头,毕竟,结交友人,是身为林家下一任家主的必修课。 他快步走到近前,对陈羽作揖行礼:“冬大人。”
声音温润,颇为恭敬,也有些拘谨。 看到对方转头,又接着说道:“在下林青阳,没想到大人驾临,实在失礼。”
陈羽本来选的就是很不起眼的地方,没想到这样也被林家的大公子看到了,不过对方很细致,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并没有让其它人注意到这边的事,这令他很满意。 “不必客气,我就是路过进来听听,没必要让人知晓。”
“大人真是随和。”
林青阳笑了笑,又说道:“前两日听闻大人在苏家聚会上的那首诗词,令在下十分敬佩。”
陈羽没想到用诗骂人还能令人敬佩,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嘲》这首诗,在某些环境下,对特定的人,将全诗念完,才能体现出独特的意味,聚会上自己强行扣在他人脸上,肯定差些意思。 而且他没关心过那场刻意营造的闹剧在聚会之后被传成了什么样子,也没闲心去关注,自然没兴趣谈论这个话题,于是随口客套了几句。 看到陈羽对聚会之事根本不上心,全然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林青阳更是敬佩,觉得读书人就应该如此洒脱,不禁问道:“大人认为什么是读书人?”
陈羽一脸古怪,不过看到对方一脸真诚,便回了一句:“‘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能做到这些,才是读书人。”
林青阳闻言一怔,随后无奈的笑了笑,面前这位大人,果然是皇都中见过世面的,所说的那些,只有真正的文坛大家才能做得到。 他再次作揖行礼,说道:“受教了。”
陈羽笑了笑,随口应付罢了。 不过他没去管林青阳是否真的理解,林家在西川郡的地位隐隐要高于苏家,既然有机会了解,自然要聊点有用的,于是他开口问道:“我听闻林家之人都是饱学之士,为何不为国出力,谋个一官半职,造福一方?”
林青阳苦笑一声,说道:“祖上有训,族中之人,只做学问,不可为官,不能议政。”
陈羽闻言点点头,没有接话。 虽然坊间都这么传,他还是想亲口问问。 因为在他看来,有欲而后有为,想做好任何一件事,都需要原动力,特别对读书人。 古往今来,读书都是为了更大的抱负,更高的理想,而实现这一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掌握权势。 如林家这般,拼命读书,尽心育人,四处游历,却只是为了积累名声,实在古怪。 当然,历史的长河中,也有不少这种如圣人般的读书人。 虽然他还想继续问问,不过祖训两个字确实把这个话题聊死了,只好随口又聊了点别的。 没聊多久,一个道士从穿堂中走出,上了讲坛,作揖行礼之后便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