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这句话,她又沉默了。 车子上了路,程伟婷好像刚才什么也没说,桑小雨也不敢问。 程伟婷把车子停到一个小花坛旁边停下,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头埋在双臂中,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坐直了身子,脸色苍白,眼里一泡泪水,嘴唇哆嗦着,那副让人又怕又怜的样子吓到桑小雨了。 她说:“一切都完了,我现在登天无门,入地无路,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桑小雨用手扶着她的后背说:“别太灰心了,这个世界离开谁都一样活,跟着自己的心走。”
程伟婷眼光空洞,抽噎着吸着气,难过至极地说:“小雨,我现在深切地体会到了你当时的心境。 我和你一样,一夜之间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家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我了,我们曾经的恩爱,现在看就是笑话……” 桑小雨不愿意想,自己当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又重新浮在脑海,那时候用生不如死四个字做好的诠释。 就在此刻,一种透彻的了解,让桑小雨痛彻心扉。 程伟婷完全顾及不到桑小雨脸上的变化,自顾自地沉寂在自己的悲苦中。 “小雨,我现在都没脸见人,我恨不得到处都裂开地缝,随时随地能钻进去,你知道我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就是回忆。所有的回忆都与虚伪有关,我们俩在一起就是一出笑话,我在认真地经营着家,他拿着我当幌子,我们也算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曾到处宣扬自己的婚姻幸福美满,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程伟婷用手敲打着方向盘,木然地说:“死了算了,可又没那么大的决心,还会想到孩子……” 桑小雨轻声说:“这些我都懂,我都经历过了,现在不也熬过来了吗?你也知道我和你哥是如何恩爱的,你觉得我当时不也是天大的笑话吗? 可我不是走过来了吗?穿过阴霾就透出曙光,我们只能熬,这个字说来简单,实则太难了。 给我说说,你们到底是怎样解决的。”
程伟婷很显然没听进桑小雨在说什么,自言自语地说:“我们那天回了家,我问他这是为什么?他给我跪下了,说对不起。 我说对不起就能把我们这几年的婚姻一带而过了吗?他说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了,还说就这样过吧,人生不过几十年。 我大骂了他,我说你过得不亦乐乎,我呢?我就是一个守活寡的女人,你可不是,你游刃有余拿我当挡箭牌、遮羞布,你要山有山要水有水……” 桑小雨看她落泪了,赶紧拿出纸巾。 程伟婷擦了擦眼泪又说:“他竟说他有苦衷,他说他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天天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但没有办法。 我说你不管有多少的痛苦都不是我造成的,但我的痛苦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是天天说我就喜欢床上这点事吗?你呢?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把我骂得像不要脸的荡妇,你呢?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如此的冷静,一点也不像是我认识的丈夫,可能他早就准备好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问我到底要怎样。 我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都不知道,他竟然旧话重提,说你要是只是觉得我在那方面没有满足于你,让我也在外面找个可心的人,但别太张扬了,不要闹得满城风雨,那样他们俩都没面子。 我们俩多有意思,把家当成戏台子了,我们天天在上面演戏,我可没那本事。 他就是到了这种时刻还是要面子,我说为什么我为了你,想追求纯真感情的机会都没有?还要偷偷摸摸让人耻笑? 人家都是害怕当小三,我可倒好,老公支持,让我丢掉道德的底线吗?我这个人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出轨当小三! 他说他对我也特别的内疚,总想弥补我,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让他像对我一样好了,她还说他也没有好的办法,现在想来也只能如此了,其实他是不愿意的。 他说想满足我的一切,但他真的是力不从心。 我说离婚。 他立刻说为了这点小事离婚?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而且他笃定我不敢和他离婚,我舍不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桑小雨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程伟婷痛苦地说:“你说这人怎么能伪装到这种程度? 我天天对他推心置腹,他呢?全部都是敷衍,我们现在除了离婚,我真不知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要是真的离婚了,我父母怎么受得了,我女儿怎么办?我呢?我们家一共三个孩子,现在两个都离了,我还要步人后尘吗?”
桑小雨说:“你要好好想想,两害相加取其轻,不要冲动。”
程伟婷认真地看了一眼桑小雨说:“这世界怎么变得这么无常,荒诞得让我怀疑人生。 眼前无非是两条路,一个是离一个是继续虚伪地过下去……” 桑小雨深有同感地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怎么这样荒诞不经的事落在了我的头上……没有办法,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挺过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桑小雨现在很少想以前的事了,将伤口再撕裂一次,无异于让自己不痛快,还会对眼前的人生都产生怀疑。 程伟婷绝望地望着桑小雨,认真地问:“我一直拿你当朋友,最好的朋友,不管你跟我哥怎样,我从来都以你为知己,如果这件事落到你身上,你怎么办,我要真话。”
程伟婷的事,让桑小雨触景生情,过去的事像关闭已久的闸门,洪水一样奔流而出。 就像她现在面对程伟泽,过去的爱还在,但已不在这个人身上了,好像他与他曾经做过的事分离了,至少桑小雨对他再没有一点思念的味道。 她想了好一会儿,字斟句酌地说:“如果是出事前,我极有可能隐忍,因为我和你一样,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样棘手的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是出事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我要过自己主宰的人生,我选择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