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躲藏在竹林深处的女子一声轻呼，身体便像一只展翅的海东青那般掠了出去，其余的十一人也跟随在女子的身后急急冲出竹林。眼看着即将得手的黑衣人脸上那胜利的笑容还未展开，便被突然闯入的十二人惊住。虽然只有区区十二人，却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个个不凡，身姿轻盈且迅猛，像极了扑食的猎鹰。“暗流。”

一直将身体隐藏在暗处的人，在缓缓的吐出这样的两个字来，仿佛在喉间酝酿了许久，带着遗憾道：“看来今晚上又要白忙活了。”

转身便消失在暗处。女子一个闪身便已经到了李瑾的身后，与李瑾背靠着展开了对黑衣人的反杀。而方才的黑衣人因动作有所迟缓，给了李瑾脱身的时间，便是错过了完成任务最好的机会，只是一个瞬息，便被一把抖弄成蛇行的长剑贯穿了咽喉，还未来得及呻吟，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长剑抽出，温热的血液如喷动的山泉一般涌出，淋撒在地上，很快便被间杂着冰冷气息的夜色风干。经过长时间的打斗，李瑾虽未再受过伤，但是血和体力却消耗了不少，本来已经处于下风的他，因为暗流的加入，局势在瞬间开始扭转。十二暗流冲入战场就像狼入羊群，黑衣人那一方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击余地，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经毙命于刀下。这样一来，四周都被无尽的恐怖硝烟所弥漫着，那些黑衣人们尖叫着向四处逃散，还是没有一个能逃出竹林之外的世界。当一切都被清理的干净得时候，蒙面女子一声令下，其余十一人在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存在过。“我带你出去吧。外面现在肯定布满了层层的守卫，我知道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向天阙之外。出了天阙后，我将后面接应的人事都已经安排好，可保证你安全的脱离这里。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女子冷冷的说道，黑色的布裹下面是一张清秀带着一丝不忍的脸。“我要见欢儿。”

李瑾并未理会女子的嘱咐，淡淡的说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云烟，即便女子的话语还未随风飘远。“我只是奉命来接应你，其他的事并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女子一口回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凝碧。”

李瑾站住脚不再向前走，侧过头死死得盯着眼前的女子。女子无奈，扶着李瑾的动作让她不得不也跟着停下脚步，叹出一口气，道：“你还是知道了。”

将面上的面巾摘下，露出俏丽的脸，眸子里的光华却逐渐暗淡下去，“李大人，娘娘是不会见你的，你又何必再执着。”

本来凝碧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一是因为莫清欢的嘱托。二是由于她之前的效命对象和现在比起来，确实有几分尴尬。而且暗流本就是一个隐秘的暗杀组织，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有些颓丧的垂下头，“只是见最后一面也不愿意吗。”

“李大人。”

想要劝说些什么，甫起唇，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自己尚是如此，又有何资格去劝阻别人，顿了一顿才缓缓道：“李大人，我忙完呢还是快些离开吧，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若是李大人真出了什么事，娘娘怕是这一生也难以安宁的。”

“好。那你告诉我，欢儿为何会做出此等举动，是不是玄烨用宝仪威胁她？还是如同宝仪所说，玄烨已经将清欢软禁起来。”

听闻李瑾的话，凝碧也觉得有些疑惑，秀眉微微地蹙作一团，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你是说，皇后娘娘告诉你说乐贵妃娘娘已经被软禁了。”

凝碧方才为了怕被发觉，所以不敢靠近小筑的距离太近，便也没能听清李瑾和宝仪之间的谈话，只知道皇后娘娘来过，可是当他们在厮杀之时，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难道不是。”

李瑾也被凝碧的表情给弄糊涂了，难道是宝仪在说谎？没理由啊，若真是宝仪在说谎，她为什么要骗我？李瑾在心里暗暗的分析道。“不对啊，今日皇上下旨要娘娘搬迁新居之时，皇后娘娘也在场，她没有理由不知道娘娘现在的住处，况且还编造出这样的话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凝碧自顾自低声道，实在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李瑾闻言脸色却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那个人不是小仪。”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双手间的清瘦的骨节也被握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送走了李瑾的凝碧，坚持要亲眼看到李瑾出了城门才肯离去，“折腾了半夜，终于有了着落了。”

轻轻地锤锤自己酸痛的肩膀，刚刚一直扶着李瑾猫着腰从暗道里钻了出来，膀子和腰酸疼酸疼的。无奈的抬头看向天空，一轮玉盘高悬其上，今天是十五，月亮真的是格外的圆满，许久不曾有过笑容的凝碧顿觉心情一阵舒畅。刚要低下头，眼神掠过勾心斗角的屋檐角，忽然发现一团黑影一纵即逝，身畔掠过刮起的风推动着墙角的风铃零零作响。“谁。”

凝碧一声清叱，抬起脚步便跟着追了下去，但就在一处山地中突然消失了踪影。凝碧也停下了脚步打量着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即便有光洁的月色，但到了此处也消失了踪影。突然，不远处燃起一丛泛着绿光的幽火在空中燃烧着，好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鬼影。凝碧强自稳住心神，定定的看着不远处漂浮不定的幽火，以不变应万变。可就在这时，在凝碧的侧方又出现了一团光影，那光影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旺，后来竟发展到与先前的一般。然而，这还不是终点，紧跟其后的又有无数的火焰燃烧起来，一团，两团，三团……知道将凝碧包裹在中间。此时的凝碧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早就听老人说过，若是人死后阴魂不散就会变作厉鬼向遇上的人索命，而最先出现的便是化作一团鬼火。借着这无数的鬼火凝碧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竟是乱葬岗！无数的墓碑七零八落的歪斜在地，还有一些没钱买棺材的人用一张烂掉的凉席裹着，裸露在外还未腐烂尽的肢体上生出无数的蛆虫。凝碧顿觉喉间一紧，踉跄的往后退出两步，俯下身子便要吐出喉中的赃物，然而当她看清地面时，却被吓到在地，一双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横在她的脚下，泛着血光的烂肉覆盖下的两个窟窿里装着两颗白色的眼球，正直勾勾的看着这个不期自来的客人，似是在怪罪着她的无礼。眼看着四边的幽火越来越近，凝碧恐惧后的心反而沉寂了下来。她抛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直直的插向其中一团火焰的中心，剑身迅速的穿过火焰中心后又自动回旋绕过火光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凝碧看着自己的佩剑，此剑乃是象征着暗流之首的信物，是玄烨当年派遣弄遥远赴楼兰旧地所得，乃是千年玄铁所制，一般的常火根本不能伤它分毫。但是……凝碧用手试探着去触摸剑身，还未触及到剑身就被吓得瞳孔一缩，赶紧抽回了手。这把尺素虽外观无任何异常现象，但是剑身却散发着一阵灼人的气息。可见这些幽火温度之高！难道自己今日就要如同这些死尸一样葬身于此了吗？凝碧有些颓然了，绝望的看向四周，被这样的烈火灼烧到，即便是他也该认不出我的样子了吧。正在颓丧之时，凝碧原本已经绝望的眸子又折色出灼热的光芒来，燃起一片生机。在四周涌过来的诱惑中，有一处的火光的亮度要略微低于周围其他的火势。那里有古怪！凝碧心念一动，火光越暗淡，就意味着它所能散发的热量就越少。不管那里是不是生门都得试一试，若是以最快的速度绕过那片火，掌握好它与邻近的火团之间的零界点，也许还有生还的希望，即使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也总比坐以待毙得好。单手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步一步的靠近火光的暗淡之处，手心的冷汗不断的在沁出，快了……越来越近了……四周真的很安静，安静得让凝碧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还有虫子啃噬尸体的沙沙声。终于靠近了，“呀。”

凝碧大呼一声，向着最暗的幽火全力冲去，在这样安静的地方显得尤为突兀，仿佛惊动了四周影藏在暗处的生物，林间一阵骚动。就在这瞬间的动乱下，谁也没有听见不远处的一声嗤笑，就像从地底发出的声音。“嘭。”

凝碧全神贯注的时刻，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一袭黑影在慢慢靠近，就在她即将接触到火焰之时，忽地感觉脖颈后一阵疼痛，之后便是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倒在了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