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有点大啊。”

“过了立春就是一天比一天暖和，春天来啦。”

二月二十三号，北华师开学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校门前车水马龙，而在校门口的空地上，黄白色的护栏组成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七拐八拐的占据了整个大门口。　　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就在这通道里快速通过，有序地进入学校内，李培风也一样，虽然他今天没课上，但要开一个课题组会。　　“帅哥，你是哪个系的？”

刚通过护栏进了校门口，一个身穿紧身牛仔裤配长靴，约莫一米八的大美女向他搭话，并且有些刻意的摘下了口罩，似乎像露出自己那张引以为傲的脸蛋。　　黑色的大波浪，黑色的眼线，很自然的眼影，眼睛深邃、阴郁且很有攻击性，一副副蛇蝎美人的浓颜。　　有点眼生，学校里这个级别颜值的美女，我还有没见过的？　　李培风仔细看了她两眼，出于礼貌以及对上佳眼睛的尊重，也摘下口罩，但没有笑容，表情很寡淡：“文学院，有事？”

“果然是你，人间一两风。”

蛇蝎美女的眼神饶有兴趣：“大作家，加个微信吧，昨天还追读到你的最新章呢。”

听到是自己书迷，李培风面色稍缓，露出微笑：“看看订阅记录，是正版就加。”

蛇蝎美女沉默两秒，掏出手机连点，李培风等了十几秒，笑容稍敛：“现场订阅就算了，我要到地方了，拜拜~”　　蛇蝎美女有点愣住了，看李培风真加快了脚步，连忙也要跟上来：“诶，等下！”

等什么等，你有几个亿给我就让我等？　　李培风头都没回，甚至加快了速度。　　美女对他这个级别的帅哥而言从不是稀缺资源，若不是对方说是自己书迷，李培风都不会聊下去。　　即便换做以前，哪怕对方颜值合格，他面对女孩索要微信也有经过筛选。　　李培风会习惯观察对方的眼睛，如果女孩目光纯净、眼神清澈，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还会脸红的，一律拒绝。　　因为对方大概率是好女孩，即便有刻意扮演的概率，李培风也不想错杀。　　但如果女孩眼神直勾勾的，双眸水汪汪，浓稠到拉丝，眼眶里充盈的媚意，垂涎欲滴还燃烧着喷薄欲出的湿热的火火，瞳孔里倒映着两个赤身肉搏的小人，饥渴到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要把他吃干抹净扒个精光的这种。　　李培风一定会加！　　因为这种女人百分百是坏女人，他这个男菩萨心善，见不得丑恶，找机会就给对方普度感化了。　　而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的李培风已经修炼起了男德，即便是主动送上门的花花草草也绝不会动歪心思。　　“咚咚~”　　距离开会还有二十分钟，李培风直奔赵清歌办公室，象征性敲了两下房门。　　“进。”

推门而入，林之卉和赵清歌正坐在沙发上谈话。　　李培风自觉的往边上一坐，掏出笔记本电脑装忙活，实际上在走廊里还没进屋的时候，他便凭借听觉敏锐听到了赵清歌和师妹的对话，主要是由林之卉想要读博所引起的。　　而李培风的到来也没有打断她们的节奏，赵清歌思索道：“如果我没记错，你还单身呢吧，寒假结束了感情上有什么变化么？”

“没，还是单身……”　　赵清歌沉吟片刻，说：“女孩子到一定年龄还是要先找个对象，有个家庭，再过一年你也二十四岁了，再读博短则三四年，肯定会对这方面有影响。”

林之卉表情微妙，眼神有些古怪，没想到自己导师说出这番话。　　想想也是，赵清歌这么大年龄还单身呢，一心扑在事业上，学校里不少女学生都视其为优秀的独立女性，把老赵当偶像来崇拜，按理说，赵清歌的态度应该是力挺女学生读博，搞科研，效仿她的路子，而不是在此时提什么家庭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非要结婚生子，家庭为重么？就不能有点事业心，有点个人理想了？　　“我还是想继续做学术。”

林之卉的信念很坚定，摆出很乖的样子弱弱的如此说道。　　“做学术？你以为你能做出什么？”

赵清歌严厉的批评道：“左右不过翻翻故纸堆罢了，你耗费数年，劳心费力写出来的东西能有几个人看？”

“除了象牙塔中几百人的小圈子里翻一翻，它没有价值，它对社会也没有贡献，所谓对自由人文的研究和探索精神……你说那能让你吃饱饭，还是能让你更幸福美满？”

林之卉垂头丧气，赵清歌色稍懈：“我不是不鼓励你继续读博，只是在此之前，我建议你先谈个恋爱，最好先结完婚再来读。或者去应聘，考公，硕士毕业直接参加工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之卉眼巴巴看向李培风：“师兄你……”　　李培风眼皮一跳：“我什么我？我劝你说话小心点，我一直拿你当师妹的。”

“你想哪去了？我是问你要不继续深造啊。”

李培风摇头：“我也不打算读了，写书又创业，事儿很多。”

赵清歌道：“实际上你师兄如果读博继续深造，对他的事业有很大帮助，咱们校内的教授任他选，毕业后甚至还会留校任职，但他也没有走这条路。为什么呢，太耽误时间，太消耗精力，学业和工作无法平衡，更没有剩下的时间管理个人感情……”　　李培风连连点头：“对对对，读了博都没时间谈恋爱了。”

“怎么会？”

林之卉不能理解，心说你谈个恋爱撑死半个小时的事情，哪可能就没时间了，因此还想反驳。　　赵清歌却打断道：“这是个大事，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马上开组会了，去会场检查一下你的ppt能不能播。”

“好……”　　林之卉失落离开，房间内只剩下师生二人。　　“咔哒~”　　房门关闭后五六秒，赵清歌从门上收回眼神看向李培风，缓缓开口道：“昨天晚上，你在哪住的？”

“她们锻炼回来吃完饭，我就回宝玉小区了。”

这是实话，昨夜李培风倒是也想来一次1V3，但那三位没给他机会，归根结底，她们还是对李培风与赵清歌同居有点生气的。　　饭后黄天萱主动离开，武问月和徐曼凝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李培风便回自家工作了。　　赵清歌似有些不太满意：“她们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说带您锻炼，然后给您按了按摩，但力度有点大……您现在腿还疼吗？”

李培风关切地看向了赵清歌。　　可能是天气转暖，她穿了套春秋款的修身黑色职业西服，上衣双排扣系了两个纽扣，下身一条九分裤，裤腿露出半截的洁白脚踝包裹着肉丝，正搭那双绒面的尖头高跟鞋……　　“疼。”

赵清歌两膝并拢微微侧坐，伸手虚握成拳头敲了敲大腿，眉头微微皱起：“她们既然跟你说了这件事，那你是什么态度？”

“我严厉地谴责了她们！”

李培风一边正色地说着，一边看着那半截被肉丝包裹的脚踝，不受控制地起身坐在了赵清歌身侧：“她们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您放心。”

“你放手！”

赵清歌脸色一红，连忙站起身躲开：“到时间了，去开会。”

李培风意犹未尽地小声问：“开完会回来我也给您按按腿。”

……　　按腿的事儿没能如愿，因为会后赵清歌还要忙着去上课　　李培风百无聊赖，索性准备打道回府。　　虽然开学了，但临近毕业的李培风再也无课可上，不像上学期那样偶尔还要上两节，这学期他是一点课程任务也没有。　　学业上只有听赵清歌的吩咐，帮忙搞一搞课题，若不是开组会，李培风甚至不用进校门，成天在家呆着码字就好。　　“溜了溜了~”　　刚走出文学院主楼大门口，李培风扫了辆共享单车准备回家，却见到门口有几个学生会的干部，在绿化带的树木前挂横幅，还有摆放宣传牌的。　　下意识扫了一眼横幅，七八米长，字有两行；　　【魔幻的文学视野，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的交汇破壁——网文作家人间一两风特别专题讲座。承办单位北华师文学院。讲座时间；周五晚七点。地点；敬文讲堂。】　　哟，是关于本作家的？　　李培风立刻放下自行车走近了，很自来熟地就指挥起来：“不行，挂的太低了，再往上来点。”

“对对对，这个位置很合适。”

说着话，李培风也上前帮忙往树上系横幅。　　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转头瞅瞅他，将手中绳子打个死结，笑道：“大作家这么闲，一会给我签个名呗。”

李培风呵呵笑着行，对方却道：“你想签我还没带笔呢。”

那你唠个几把？！你大脑穿刺了你？　　李培风没搭理他，跨上自行车一摆手：“各位辛苦，走了！”

刚骑到门口，电话响起，来电人是院长陈书诚。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诶，好勒。”

李培风也懒得问为什么叫自己，估摸着可能还是让自己读博留校的事儿，一路上琢磨着如何拒绝。　　到了地方，李培风发现房间里不止陈书诚一人，还有一位北华师的教授，虽然之前没见过面，但他从电视上见过其人，也从某些作品的封面见过那张脸……　　“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你没准还写论文研究过他的作品呢。”

陈书诚起身指了指那一位两鬓如霜满脸笑眯眯的小老头，对方约莫六十多岁，头发白中带黑，脸蛋微胖，一对三角眼下有着两个很显著的眼袋，面相老实又诚恳……这老头看着就挺可爱的。　　“余桦老师，您好您好。”

李培风忙不迭地主动上前问好，余桦笑着和他握手：“坐，坐，诶，小伙子真是精神。”

余桦，东国当代著名作家，其作品影响力极大，国内外获奖无数，影视化改编作品无数，在文坛属于超一流的地位，于三年前受聘为北华师范大学教授。　　这是给我找的博导？　　李培风不确定，打算再看看，坐下来等二人开口。　　“找你来没别的事情，就是听赵教授说，你打算再于校内办一场讲座，对吗？”

“是，是有这个打算，我刚才看校内已经挂上横幅了……”　　陈书诚嗯了一声：“我已经批下去了，但后来一想，你之前已经办过一次，这次再办一次，内容可能会有些重复…正好今天我碰到了余老师，和他聊了聊天，我忽然觉得这次讲座如果让你们两个新老作家来一次对话，应该会产生一些碰撞，也更有意思。余老师同意了，现在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

李培风答应的痛快：“没问题没问题，我的荣幸。”

余桦笑眯眯道：“其实我看过你的那本《剑与法的编年史》，不过搞不懂如何付费，所以在收费以后就没看了。”

李培风受宠若惊：“真的吗？那太好了，您告诉我邮箱，我直接把VIP章节的电子版给您发过去，您帮我指点指点。”

实话说，他对余桦看自己的书没感觉太奇怪，同为一校师生的身份是一部分因素，《剑与法》的宣传也有影响。最重要的是，大多数传统作家对于网文的都是很包容的。　　他们能够接受新鲜事物，也有在看网文，还有一些混的不太好的传统作家偷偷注册马甲，在网络平台上传过自己的作品，不过因为不适应网文风格，大多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了。　　余桦甚至还在媒体上说过；‘我觉得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没什么区别，网络文学活跃是好现象，不要对网络文学有偏见’之类力鼎网文的话。　　正所谓，真正的大师永远有一颗学徒的心，说的莫过如此。　　“好，你们都同意的话，那讲座就这么定了，我一会让她们把宣传方式改一改，时间地点不变。”

三人闲聊两句定下‘网文与传统对话’的双人讲座，李培风又同余桦开始讨论讲座的主题。　　待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已经午饭时间，李培风却连食堂都没去，骑车撒丫子回家，他得更新了！　　刚坐电脑前按下开机按钮，屏幕未亮起手机来了条微信。　　何以梦：“（微笑）八天前我建议你跟她们冷战，结果你把我这个出主意的也顺带给冷了是吧？！”

李培风笑笑，思索两秒，往上翻到这条之上的聊天记录，将何以梦说的话截图，转发过去。　　【何以梦：灵魂只能独行，有依赖，就不可能有爱……】　　李培风：“我听你的话又不过度依赖，这才是爱你的表现啊，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