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这位不知廉耻又喜欢躲起来的老鼠实在令人恶心,它砸晕了一位男士,害死了杰福先生,还打算栽赃陷害埃瑞奥小姐。”
索科斯摇头晃脑地说着,“我们必须把这人揪出来,而且要保护好您,它随时有可能展开报复,您知道吗?我们太了解这种人了,它们最擅长躲进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使用一切工具残害无意间路过的无辜者们。”
“您知道我们叫什么?”
埃瑞奥惊呼着,“为什么?”
“女士,我说过了。”
索科斯得意地笑笑,“我们是格里兰会,谁都逃不出我们的眼睛,阿肯米拉城的街道就是我们的肚皮,谁在上面跳舞,我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凑到埃瑞奥身边来,眼神中爬满不知名的情感,埃瑞奥觉得毛骨悚然,她立刻抛出问题,试图对调二人的位置,她好奇地说道:“您还是让我走吧,我觉得,这位犯人先生不会来袭击我的,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怎么会来害我呢?”
“您又错了。”
索科斯斩钉截铁地喊着,“您的善良和忠厚使您一再犯错,不过这种过错是不需更改的,让我来告诉您,我们该对看不见的人着迷,我们该热爱看不见的面容,尊敬摸不着的身躯,不能时时听到的声音最悦耳,看不到的书籍才最珍贵,陌生人,令那些阴影里的渣滓发狂的人,他们的肮脏臆想全在这上面了,更何况是这种身份,我毫无防备,它们最喜欢的就是素不相识的人,或者说陌生人,司机等着乘客上来,等着它把门打开,谁都不必开口,这扇门自然会关上,也许是司机按下了开关,也许是乘客伸出了胳膊,也许只是一阵风,将车门吹进了车子的怀中,司机看着挡风玻璃,上面有块残缺不全的冰,还没融化干净,它把窗户打开,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这声音顺着身体向前传递,直至摸到玻璃处,那块冰滑了下去,流进地面里,陌生人,多么美妙的词汇,这种身份带来看不完的遐想,而过度的幻想又催生出无穷的罪孽,您想想,什么人是最令您着迷的?恐怕不是您的父母、朋友、伴侣、或子女,他们与您的距离太近了,这感情不像是着迷,许多人与您一样,对陌生人毫无防备,你们这些人就这样走在一条千疮百孔的街上,那些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就跟在后面,为什么不呢?他们有着最完美的伪装,陌生人,只要跳进人潮里,谁也不能把它揪出来了。”
“您说得对。”
埃瑞奥不自然地笑笑,“我什么时候能下去?”
“再等等吧,现在还很危险,我们要对您的安全负责。”
“那好,那好。”
“您不高兴?”
“没有。”
“有不满的地方,您就大声说出来吧,我们会接受的,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是城市的垃圾场,负责接受一切刺耳的论调,您大可尽情辱骂我们,我们不会因您生气的,我们会把怒火埋在心底,对着那些犯了错的渣滓宣泄出来,在阿肯米拉城,您大可永远放心,这里没有人会被冤枉,也没人能逃出我们的手掌。”
索科斯说这话时总要握住自己的胳膊,埃瑞奥觉得那像是她自己的胳膊,她总觉得索科斯在盯着她,这令她感到恶心,她想趴在驾驶座上呕吐,但那时候她一定会闭上眼睛,而索科斯就在后头,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会滴溜溜地转动,转到自己最痛恨的位置上,尽情地阅览她的整个人生,在过往岁月的风景里,在一簇绽放着的鲜花里,在自己都看不清的角落里,索科斯就蹲在那里,他了解自己的一切秘密,比自己了解得更清晰,在未来,在她都不敢遐想的世界,索科斯仍蹲在那里,她能走过去的每条路上都有他的脚印,她只能沿着他的影子奔跑,她的人生被夺走了,在一辆格里兰会的车子上。 “您说得对。”
她只能这样说。 “您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那我们走吧。”
埃瑞奥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该打开车门走下去吗?可车上没有人走动,或许她该坐在车上,等着它停下来,这是个容易接受的想法,她不喜欢改变了,就这样坐着吧,最好能永远坐在一辆车上,这辆车一定不会停下来,它没有主人,它的主人在海沟里搭起了帐篷,那地方最适合野餐和烧烤,袅袅炊烟飞上云霄,这辆车的玻璃被刮花了,谁也没料到这件事,因此所有人都没准备好牙签和餐巾纸,这次盛宴要有人缺席了,或许是他们中的一员,埃瑞奥看着车窗,外面的世界模糊了,杰福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几乎能变成木头,现在的天气还不寒冷,可过几天就要冷下来了,那时候可用木头当燃料,他们会围在车子旁取暖。 “我们到了。”
索科斯突然开口说话。 “到了哪?”
“格里兰会总部。”
“好。”
埃瑞奥跟他们一起下来,有人负责将杰福搬下来,基斯凡卡慢悠悠地走到围墙边,这上边站满了没翅膀的鸟,所以他好奇地询问:“索科斯先生,这些生物由你们饲养?”
“对。”
“它们叫什么?我根本没见过这种鸟。”
“我不清楚,这不是我该负责的地方。”
“您从没听说过?”
“从没听说过。”
“或许您该听说过。”
“我确实不知道。”
“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我不知道。”
“哈哈。”
基斯凡卡跳到车窗上,“你露馅啦,你还是露馅啦,我们都猜到了,这些鸟根本不是鸟,它们是人,是与我们一样的人,或许是犯人,这也许是种惩罚,你们把那些犯人流放到围墙上,命令它们替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怪物看管自己的同类,你们就不害臊吗?可悲的东西!”
索科斯和其他人沉默着,他们像在看一出戏剧,基斯凡卡不过是个可笑的演员,他并不称职,等他转过身去,他们要踢他的大腿,埃瑞奥准备逃跑,但被索科斯拉住了。 “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弗利曼,你把杰福送去检验,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被带到大门前面,索科斯冷笑着:“开门吧。”
“怎么开?”
“这该问你们自己。”
“我们第一次来这里!”
“那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