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穿破黑暗来到大地时,相依才知道自己还活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为地面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空气中还弥漫着暧昧的味道,这气味,令她作呕。她吃力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奈何她颤抖的双手使不上一丝力气。就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打开,是服侍她的宫女翠玉。见她醒来,翠玉恭敬地说,“公主是要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先沐浴。”
她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翠玉走到她身边扶她起床,眼睛轻轻瞄了相依一眼,脸上开始泛红,虽然她未经人事,却也知道相依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是什么。相依苦笑,心里却很淡然,她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身上那个人的气味,却令她喘不过气来,想要就此毁灭自己。但是,她不可以,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所以她必须得忍。池面上,飘洒着花瓣,娇艳欲滴,散发出一阵阵幽香。阳光被竹帘切割成细碎的一条条,洒在水面上,细碎如金粒。相依在翠玉的掺扶下进入水池,她有些乏力。“你先下去吧。”
翠玉有些犹豫,但宫里的一切不是她可以置喙的,她道,“小姐的衣服我放在屏风后。”
听得脚步身渐远,相依大呼一口气,眼泪措不及防的滚落下来,落入水中泛起一丝涟漪。是啊,她还是如此懦弱,即使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她还是那个懦弱的常相依。放空一切,缓缓地没入池之中……水下的世界,是静默的。她的青丝在水中飞舞着,相互交错,跳出优美的舞蹈。她的皮肤,在水中浸润着,衬着微波,反射出莹润的光芒。她的眼睫,在水中颤抖着,映着阳光,宛若欲飞的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这样呆在水中。她只知道以前,她是惧怕这样呆在水中的,因为不能呼吸,不能看到光明。可是现在,她却是想要每时每刻都呆在水中。只有在这里,她才不能思考,可以麻痹那些伤痛。她静静的呆在水中,即使心脏窒息的难受。原来她的心脏还会难受,她还以为她真的麻木。相依觉得她快要窒息了,这让她想到了那时她不小心掉入护城河的那一次,父皇母后焦急的神色,还有那个人心疼自责的面容。即使她差点儿死掉,但她却是无比幸福着。因为有人呵护,有人爱。她正想的出神,突然被一只大手将她从水中捞起来,她感觉得到一只有力的臂膀有些颤抖的拉起她,或许因为愤怒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吧。她缓缓睁开眼睛,毫无疑问,映入眼底的是那张俊美似妖孽的脸。此时,那张俊美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你是想被活活憋死吗?”
这女人,他都在池边站了这么久,却不见她有起来的意思。她赤裸着的身子完完整整地映入他的眼中,她身上的痕迹,召示着他的占有!他很喜欢她的身子,喜欢在这具顶美的身子上留下他的印记。她唇角含笑,却是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他有些烦躁,一把抱起她走向榻边,将她放置在榻上,他的动作出其的温柔,自己都不曾感觉到。相依静静的任他为她穿上衣裳。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感受着他指尖越来越炽热的温度。但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而硬生生的忍受着。“纳兰月。”
她突然出声,“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纳兰月一愣,却很快地反应过来。是的,他的确在害怕。他害怕,他会失去她。刚才,他的确以为他会因此失去她。他微眯着眼看着她,嗤笑一声,不可一世的说,“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还有,你不应该直呼朕的名字。”
相依白皙的柔夷抚上他俊美的脸颊,她如宝石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认真的对他说,“是么?那好,皇上,我真的在你眼底的深处看到了。”
她的唇角勾出魅惑的弧度,“你是不是在害怕我死了?”
他的身体微微一振,很轻微,但相依感觉到了。她笑得更欢了,像是一个戏弄人的孩子。纳兰月静静看着她,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捏住她精巧的下颌,缓缓地说,“不要试着挑战朕的底线,后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相依的眼中是暗藏不住的讽刺,她多么地希望,自己能够挑战到他的底线!她的目光下移,看到了他明黄色龙袍上暗黄的印迹。那是他抱她时浸湿的印迹,这让她有些兴奋。她喜欢弄脏他的龙袍,那身她全族人的血浸染过的龙袍。她忽然觉得很无力,人有些发软。这时纳兰月有力的臂膀搂过她的腰肢,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发,湿湿的披散在她瘦弱的肩头,有种孱弱的美。令他心生怜惜。可是她的心,却坚韧无比。但至少这时,她是柔顺的。他情不自禁的抬起她的脸,吻上她小巧柔润的唇瓣,轻轻的,像是羽毛拂过一般。她的唇,有着他衷爱的芬芳。就在这时,翠玉走了进来,看到亲密的两人,她的身体明显一震,慌忙的跪下来,哆哆嗦嗦地说,“皇……皇上恕罪,奴……奴婢不知道皇上……在这里。”
许久纳兰月还未命她起身,这令她十分胆寒,她不知道这个君王在想着什么,从来没有人能够看懂他。纳兰月轻轻看了翠玉一眼,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他心里有些不满,因为怀中的人抬转头看着那个宫女,让他不能继续感受她的柔润。他突然想到来的目的,随即抱起相依从翠玉身旁走过,他的每一步,都重重的印在翠玉的心上。在翠玉以为自己逃不过时,却听得他淡淡地说,“来得正好,过来伺候公主梳洗。”
翠玉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她只觉得十分幸运,因为以前那些打扰到他的人,都没有好过的。相依静静的坐在铜镜面前,翠玉娴熟地为她梳着发髻。透过铜镜,看到纳兰月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榻上饮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铜镜中的相依,如云的发髻上珠翠满戴,如白瓷般的脸颊上粉黛遍施,小巧的唇瓣嫣红,婀娜的身体上绫罗缠绕。她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这样的打扮。这样华美的打拌,让她想起了永盛还没有移主的时候,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在属于她的王朝覆灭的时候,她就已经不适合如此奢华的装扮了。不知不觉中,纳兰月揽过她瘦弱的肩,他满意的说,“你很美。”
相依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怔然。春日的阳光下,百花争艳。纳兰月在御花园中设宴款待恒国使者。相依默然走在纳兰月的身旁,她的眼注视着地上,耳朵听着大臣拜见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相依在纳兰月的牵引下走到主位上坐下。宴会很热闹,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相依的眼光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佳肴,像个木偶娃娃。“颜大人足智多谋,不知有何见解?”
纳兰月懒懒的声音在相依而边响起。颜大人?相依正微怔,那久违的声音已传入耳中。“此次攻打齐国,我军从正面攻打,永盛军队建立敌后战场收购军粮,断齐军粮草……”相依的脑中嗡嗡作响,她觉得四周的温度骤降,四肢变得僵硬。她艰难的抬起头向声音的主人望去。是他,池,颜池……她的眼中浮现出点点泪光。她是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