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相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看到翠玉走了进来,她忍不住的问,“他还没有回来吗?”
他每天这个时候,都应该下了朝了,而他下了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相依殿来。翠玉也喜欢了她直接称呼纳兰月为‘他,你,纳兰月’,她恭敬而又疏离道,“其实皇上刚才已经来了这里,可是后来又走了。”
相依点了点头,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在乎纳兰月的会不会来这里,现在,她已经学会将他漠视了,他来与不来,她都无所谓。相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加尖巧了,更显得她那双剪水秋瞳楚楚动人。喝了安胎药,吃了一些清粥小菜后,她懒懒的躺在贵妃塌上,纤细柔软的柔荑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其实,她是很矛盾的,都说,母亲在孕育自己的孩子的时候,都是无比幸福的。这句话一点儿都没有错,有的时候,她一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在不停的成长,她的心里也有一丝甜蜜。可是当她一想到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又是谁的孩子,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她的心中有五味陈杂,谁不是带着蝴蝶褪茧珍珠孕蚌那样的慈母光辉小心翼翼呵护自己的孩子,有那个母亲像她一样,一直都在想怎样利用这个孩子给纳兰月带来最大的痛苦。她也很想像其他的母亲一样,小心翼翼的,带着希冀与期望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是她一想到纳兰月,她就做不到用平常心来对待这个孩子。他那么在意这个孩子,要是她把孩子生下来,那他不就是更得意了?她怎么会让他事事顺心?她要他痛苦,要他感到无奈。或许以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到将这个孩子弄到。但自从那一次备受刑罚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是坚韧的活了下来之后,她对这个孩子的感觉,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折磨了,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在陪着她。而这个小生命的性格,让她想到了坚韧不拔,凌寒盛开的梅花。因为它,陪她遭受了酷刑,又在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弄掉它的情况下活了下来。她想,这个小生命是否应该降落到这个世界上的问题,她要好好考虑一下。但是她坚定的想,不能让纳兰月得意,所以你她一直在寻思这一个万全之策。当纳兰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相依微垂这眼眸,目光复杂的凝视着自己的小腹,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动作是他想不到的轻柔。她的身上,散发着矛盾纠结的气息,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爱的光辉,母亲对孩子的母爱的光辉。他知道,相依动摇了。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她忽然抬起头来,便看到纳兰月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她从容不迫的将手从自己的小腹上拿开,缓缓的站了起来。“不久,你的肚子就要显型了。”
纳兰月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肚子,目光柔和,“他也是你的孩子,他的身上,将流着你的血。”
相依微微一愣,然后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心甘情愿的生下这个孽种了吗?”
纳兰月的目光从她的肚子移到她的脸上,高深莫测,“你口口声声的叫他孽种,可是你告诉我,你的心里,难道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吗?”
相依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然后,她听见纳兰月说,“母后说她要见你,明日你过去慈宁宫。”
然后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放心,这一次,我母后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相依心中冷笑,她当然不会对她做什么,她知道纳兰月的母亲恨她,当是她的肚子里的,毕竟是她的亲孙儿。看在她亲孙儿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动她。相依觉得,日子甚是枯燥烦闷,她找不到杀死纳兰月的办法,也没有等到什么时机。而且怀着这个孩子,纳兰月根本不然她离开他的视线,准确的说,是监督的视线。本来,她也想去椅梅殿走走,但是只要一想到她的身后总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她就没有了任何兴致,只好一天到晚的都在相依殿。每当她闲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想到那个时候,她,云洛,颜池他们三个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和云洛,时常是仗着宠爱到处惹祸。他们时常央求着颜池带他们出宫。尤记得她们甩掉颜池第一次去妓院的时候,她十岁,云洛十一岁。那一次,她们可把颜池急坏了,因为她们闯祸,时常都是颜池担着。后来她听阿兰说,元澈第一次见到云洛,还是在京城最出名的妓院美人乡里。她虽然不记得,但是听得阿兰绘声绘色的讲给她听,她也能将那个场面在脑海里描绘的十有八九。其实,事情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她和云洛打赌,这一次她们是否可以成功甩掉颜池。鉴于上一次她们怎样也没有将颜池甩掉,云洛赌不能,而她赌能。当然最后她赢了。她们立下的赌约,便是输的那个人,要去美人乡里的花魁的厢房里,偷窥人家办事。那个时候,云洛是红着脸怎样都不答应,可是再怎么,也敌不过她软磨硬泡的功夫。所以,云洛无奈之下,她和阿兰就陪她换了一身小厮的衣裳是先躲在屏风后,等待花魁和她的恩客的到来。而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次这个花魁的恩客,竟是远道而来的元国四皇子元澈。元澈本就洁身自好,当然是不愿与花魁上床,无奈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却是揪住他不放。元澈长得风姿玉貌,气宇轩昂,花魁除了她本就要伺候好这些权贵外,她也是对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甚是喜欢。所以,他们两人就在那里你推我上的纠缠了半天,就是不了事。她们也急啊,你说元澈不愿意吧,他就该拿出一幅权贵的样子恐吓花魁,可是他却是羞愧难当的说不出半句,这更让花魁胆子大了起来。她觉得,元澈肯定马上就要发怒走人的时候,她身前的这人,云洛,已经等不下去的大步走出去,拉起云澈就走。云澈和那花魁,都被这半路上杀出来的一个陈咬金给吓懜了。然而她们,更是被吓懜了,在云洛将一脸呆滞的元澈拉走后,她们好久还没有缓过神来。等她们一缓神,便马上去追云洛。显然,那花魁本就还没有缓过神来,这时她房里又冒出了两个人,她的脸色更加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