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口大学公派留学第一阶段的日语测试开始的时候,李冰出现在了道口大学很少会有人去的边角旮旯,她是来这里摆摊,这里是边角旮旯,做生意全凭运气,她买的卖一些便宜化妆品和小装饰物,诸如雪花膏和粉饼之类的,还有皮筋和袜子,在道口这样连雌性动物都稀少的地方,卖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客,朴京由于要去外文书店买磁带,所以抄近路来到这里,朴京远远的便认出那是李冰,他欣喜若狂的像是心脏在拉欢快的小提琴,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坐在石长凳上静静的看着他的心灵慰藉,这是他经历残脑部战争之后最需要的心灵抚慰,仅仅是看看就好。 李冰眼神呆滞的看着过往的人群,有的时候男的顾客假意蹲下来挑选商品,其实是想和李冰搭讪的时候,朴京觉得心里酸酸的,他的心灵慰藉表情冷淡的和男顾客说着什么的时候,朴京又觉得放心了。一阵风吹到了朴京身上,他觉得该起身了,人是冲动的贪婪的动物,这一刻,朴京觉得让自己保持理性简直是奢望,他想要和他的心灵慰藉近距离接触,他走过去的时候,李冰并没有抬头,而是整理着被那些搭讪的男顾客因为李冰冷漠而随意扔下的小商品,当朴京蹲下来,用手摆弄着一盒粉饼的时候,李冰依然不抬头,而是冰冷而机械的像个熟练的推销小贩一样说:“同学,这粉饼送给女朋友很好的,是最新的国牌,比外国货便宜,比外国货更适合中国人。”
朴京笑着说:“我听说外国货牌子打得更响。”
李冰抬头,瞬间的惊讶之后是惊喜之后的笑靥,或许是太久没见,李冰愣住了,她老套的说:“真是好久不见。”
“大家都忙,大学生活都快过半了,得为前程考虑。”
“刘兴他已经通过了公派留学第一阶段的外语测试,你们学校呢?”
“我们还没开始呢,我也准备参加,不过真是没把握。”
“我也参加了,不过日语差一些,没通过,我得准备下一次。”
“那你还有时间出来摆摊?你爸好点了吗?”
朴京说着,在李冰旁边坐下,朴京突然觉得李冰瘦了许多,更像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李冰的笑凝固了,她作了一个深呼吸,颤抖着说:“我爸被确证为肝癌晚期,家里缺钱用,他在几个月内瘦了三十多公斤。”
朴京听见“肝癌晚期”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整个人都哑然了,肝癌这样的病在发现之后大都被判定为晚期,只能等待命运的审批,朴京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只能沉默。 朴京以为李冰会哭,他甚至希望李冰哭,这样自己就能借个肩膀给她,可是李冰轻松的笑了笑,然后说:“人这一生可真是什么也不好说,我觉得我爸是个好人,他开了一辈子的饺子摊,不少人找他赊账借钱,大多数没还回来,他常说,权当做好事了,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抽烟喝酒,医生说就是抽烟喝酒让他得肝癌,我从那一天起再也不喝酒了,朴京你还在喝酒吗?”
“喝过一次胃出血,就没喝了。”
“我以朋友的切身教训告诉你,别再喝酒了,那是在自杀。”
李冰称自己为朋友,朴京心里觉得很舒服,当现在脑部战争的硝烟还在朴京脑子里弥漫的时候,李冰的话就像是暖风一样把硝烟吹走了,他感觉到在阳光撒在了被战争反复翻弄的焦土上,朴京再一次叹服于李冰的神奇能力,只要她出现,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这里人这么少,你怎么会在这里摆摊?”
“这里离我家胡同更近一些,方便照顾我爸,虽然他时日不多了,但我想为了让他好受一些,所以还是让他维持一些基本的治疗。”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有刘兴,况且帮不了什么的。一定得听我得,不沾酒,不抽烟,癌症不会饶过好人。”
不知道李冰是为了躲开朴京,还是因为收摊时间到了,她开始收拾摊子,朴京提出想去帮忙得时候,被李冰委婉的拒绝了,她说她不想亏欠朴京太多。 李冰像是微风一样的走了,离开的时候,她的肩膀被背商品用的大背包压弯的时候,朴京感觉心疼,但是他没有上前帮忙,因为朴京害怕他这么一帮忙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他害怕自己因为怜爱李冰或者被她吸引而去,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李冰,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做不到,他只能像现在一样保持克制,他安慰自己,李冰还有刘兴。 当日语测试开始的时候,朴京赫然发现对面的面试席上坐着的是前些天来学校内洽谈合作项目的日本商人,朴京作为日语备用翻译而陪同这名日本商人考察,他和这名日本商人握过手,有过一面之缘,他一脸日本式的微笑坐在前面的时候,让朴京觉得莫名的紧张。 面试主考官宣布面试开始之后便说:“曾经去过日本吗?”
朴京说:“没有。”
“你对日本了解有多少?”
“日本国,日语名:にっぽんこく,英文名Japan,国土面积37.8万平方公里,和中国隔海相望,从人口构成方面上主体名族为大和民族,,从经济上来说,目前日本是世界上的第二大经济体……” 朴京机械的背着关于日本的一切,不过他对日本的见解不止来源于书本和外交学院的学生,他还说了海顿告诉他的关于日本的一些细节,他直接把从海顿那里听来的关于日本的一切当成了自己的台词。 海顿曾经游历世界各地,他在日本呆过一年,海顿说他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海顿认为日本人非常严谨,他们的严谨甚至超过一直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人,海顿还说日本有两万多家超过百年以上的企业,甚至还有七家历史超过千年的企业,海顿还说曾经的日本车被称之为廉价的仿冒品,现在的日本车确在美国和欧洲受到欢迎,海顿还说日本人造的东西非常注重细节,甚至比德国人还要注重。 朴京没有机械的说书本上关于日本的信息的时候,让在坐的考官们耳目一新,大家都很有兴趣,特别是那个日本商人,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按照正常流程,测试了朴京的日语对话之后,面试就结束了,但日本商人却和身边的翻译耳语了几句,翻译又和主考官说了几句,朴京才知道日本商人想单独和朴京聊聊。主考官说给朴京增加一个日语对话,要求朴京用日语和这个日本商人聊聊。 日本商人说:“你希望去日本留学吗?”
朴京有些惊讶,但随即果断说:“那不是我的首选,我想去的是德国或者美国。”
日本商人脸上有些失落,却并不觉得意外,说道:“在日本,可以学到顶尖的机械制造技术,现在美国的很多电子科技和机械制造产品都依赖日本,学机械不一定要去德国或者美国,日本也可以。”
朴京思索了一会儿后说:“我出生于工人家庭,家父曾经是一名汽车零件厂工人,曾经他们厂里进口了一台贵国的数控机床,家父对新技术充满渴求,希望在短时间内掌握这些机床的使用,但或许是因为他太心急,不小心出了事故,至今脚还在残疾,我虽然对日本技术充满敬意,但恕难对日本机床造成家父残疾这一事实释怀,这或许很不理性,还夹杂着匪夷所思的情感,但我认为让我去日本留学,在情感这一关我过不去。”
那日本商人眼神里很诧异,当朴京觉得那日本人要夸赞自己有骨气的时候,那日本人却说:“我们公司就是生产机床的,弄伤你父亲的机床是什么牌子?”
朴京凭借回亿说道:“好像是西布芝牌的。”
那日本商人突然站了起来,面试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日本商人从西装内包里掏出了一张制作精良的日语名片,走上前递给朴京,上面写着:西布芝机械工业株式会社技术监理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