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恍若倾盆而下,将地上的泥土冲刷的柔软不堪,马蹄疾奔而过,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蹄印。越来越多的羽箭像是从天而降的雨滴一般射在姜婳她们的马车之上,发出一声又一声可怕的声响,所幸当初为了怕有追兵放冷箭,所以车厢内部的夹层里都是用了铁板作为隔断,所以这会儿那些淬了毒的羽箭才没能长驱直入的穿透整个车厢,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抵不过那些羽箭的数量越来越多,从外部看去,金色的马车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一般。她紧紧的牵着温怀初的手,原以为这种情形一定会把他吓个够呛,没想到却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瑟瑟发抖的情况,他是十分安静的坐在她的身旁,似乎想要努力的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过紧抿的嘴角却暴露他真实的情绪,这样的温怀初让姜婳有些心疼,牵着他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似乎想要给他一些力量。这样的箭雨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频率才终于慢了下来,姜婳知道这是准备进攻了的讯号。透过那些箭孔往外看去,隐约间还能看到童思瑶所坐的粉色马车的身影,不过车厢上并没有箭支的痕迹,显然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姜婳听到车底下传来几声轻响,便知道一定是赵如千和解君君到了车底。姜婳牵着温怀初的手,在脚下的地板上轻轻叩了两下,那块地板果然就开始轻轻地朝着两边挪动开来,露出了下面赵如千和解君君的模样,姜婳把温怀初交给赵如千后,意有所指的指了指旁边的粉色马车。从羽箭的数量来看,敌人的数量必然在十人以上,若是十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仅凭他们现在的力量必然无力抗衡,所以也就只能向邵泊梵他们借力了,姜婳没有信心邵泊梵一定会出手相助,所以这个时候就只能借助童思瑶来逼迫对方出手,如果童思瑶也被牵扯到了混乱的战局之中,邵泊梵就不能不出手了。正想着,一柄长剑就已经从车厢顶上刺了进来,姜婳纵身一跃冲出了马车外,就瞧见数十名蒙面黑衣人正拿着长剑朝着她的马车劈去,那些人无论是从拿刀的姿势还是步伐几乎都是分毫不差,像是一个人在操纵着十个玩偶一般。其中五人见一击不中,随即便又把剑抽了出来朝着姜婳所在的位置再次砍了过去,而另外五人则是朝着一旁的粉色马车冲去,姜婳从腰后拿出阮安安当初的那把匕首,快很准的砍在了最前面那名蒙面人的胳膊之上,一击即中,姜婳便赶忙翻身滚开,谁知那名黑衣人被那匕首刺中,却并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眼中甚至连一丝的迟疑都没有,就这么提着剑又冲了上来。饶是姜婳见到这副画面,心中也不由的惊愕了一番,阮安安匕首上的蛊毒她是亲身体会过的,即便是抗毒性高如她,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毒性,可是刚才那人被她刺中却能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继续攻击,即便是百毒不侵,也应该感觉得到疼痛才对,可是那人眉头都未皱一下,也不去止血就继续投入战斗,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奈何!”
姜婳正在思考着就听到一声叫声,而后就看到邵泊梵飞速的扑向自己,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他抱着在原地滚上了好几圈,待到终于稳住身形,便瞧见刚才她坐在的位置上已经被射满了羽箭。邵泊梵已经加入了战局,铁老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再加上原本一直在暗处保护邵泊梵和童思瑶的暗卫们也都跟着现了身,跟那十余名黑衣人战成了一团。“你没事吧?”
邵泊梵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奈何,目光紧张兮兮的在他周身来回观察,想要看清楚是否有受伤。褐色的泥土配合着雨水早已将他白色的浸泡染得泥泞不堪,不过就连邵泊梵自己也没发现往日一旦发现半分污渍就会将那件衣服丢弃的自己此刻竟然对身上的泥土浑然不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姜婳身上。“没事。”
姜婳被他紧张兮兮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邵家的护卫显然都是花了重金挑选出来的,人数略占下风,但是那些护卫进退有序,形成了严密的阵型,将袭击姜婳的五人团团围住,再看童思瑶那边,四名婢女外加铁老、赵如千、解君君的组合这会儿也是略占上风,那五名蒙面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伤的最重的一人整只手臂都被赵如千给砍断了去,对方却依然浑然不觉的继续战斗着,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在空气弥漫开来。饶是赵如千和铁老这种江湖老手也没见过这般阵仗,这些黑衣人全都仿佛不知疲倦、体力也没有尽头一般的战斗着,可是护卫们的体力毕竟有限,这会儿就已经渐现颓色了。“少主,这些人好像不太对劲。”
铁老掌势一起,快很准的拍在一名黑衣人的天灵盖之上,明明都已经听到头骨尽碎的声音,对方却也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提剑朝着铁老斩来。看到那些人恍若不死人一般的攻势,姜婳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在。这些人看似攻势猛烈,却极有规律,无论是攻击她的人还是童思瑶那一边的蒙面人都目标及其明确,他们并不恋战,只是想要努力的冲破重围去找他们其中的一人,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分别是姜婳和温怀初,只怕这些人早已经没了生命,不过是受人驱使的药人罢了。所以才会这般无痛无感、不知疲倦的战斗下去,姜婳心中有些答案,正想出声提醒,一支羽箭却冲空中破空而来,姜婳方才所以的心思都放在那些药人身上,压根没有注意,这会儿箭势已到眼前,根本没有可能躲开。“血,想办法放干他们的血!”
情急之下,姜婳也顾不得再去躲箭,朝着赵如千那边用尽全力的把关窍喊了出口,眼瞅着泛着紫光的箭头已经到了眼前,预想中的痛意却并没有出现。邵泊梵不知何时竟然挡在了她的身前,泛着紫光的箭头从他的肩胛出透骨而出,一口鲜血就这么喷薄而出,落在了姜婳的肩颈处。那箭势太猛,以至于邵泊梵虽然挡在了她的身前,整个人还是被那箭势带着往后踉跄而去,三步之外便是悬崖,姜婳挡在他的身前努力的想要止住两人的退势,奈何却也被那股冲劲带着不得不继续往后退去,雨大坡急,再加上泥土已经被冲刷的松软不堪,于是两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后滑了下去。等到姜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邵泊梵虽然身形匀称,但到底也是个成年男人,姜婳这会儿脚下完全没有半点着力点不说,还格外的湿滑,所以几乎连抵抗都没有,两人就这么从悬崖边落了下去。在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姜婳听到了很多的尖叫声,有童思瑶撕心裂肺的喊着“表哥”的,也有铁老和赵如千焦虑低吼的喊着“小姐”和“少主”的,唯有一个声音,姜婳听的不是十分真切,雨声太大,情势太急,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温怀初惊恐至极的声音,喊了一句:阿婳。她无从判断是自己的幻听还是温怀初真的这么喊出口了,因为她跟邵泊梵二人就像是受伤的乳燕一眼,正以急速向下坠去。方才那支羽箭上啐了剧毒,邵泊梵这会儿已经面如金纸、唇黑如墨,只是他的手却让是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腰带,像是怕她有危险一般,姜婳当然不想死,她的手上这会儿只有那么一枚短短的匕首,所幸这悬崖壁上并不是整块的巨石,期间还是有许多裂缝与树枝的,姜婳瞅准了一个宽窄合适的裂缝,把手中的的匕首狠狠的扎了进去,只听一声金石划过的刺耳之声响起,两人的坠势总算是缓和了下来,邵泊梵大抵也是感觉到速度的变化,这会儿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不过下一秒,他就有要松手的架势。“奈何,这么悬挂在这你一个人会支撑的久一些,若是带着我,只怕两个人都要没命。”
邵泊梵说完就想要松手,姜婳原本一手抓着匕首、一手拽着他的腰带就已经耗尽了力气,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要是没了他,待会自己就算被人救上去,只怕也要被铁老和童思瑶杀了吧!“旁边就是个石坑,你坚持住,我们慢慢往那么挪。”
姜婳没有力气跟他废话,只好咬紧了牙关拽住他,“邵泊梵,你要是死了,童思瑶怎么可能放过我?”
她看着邵泊梵因为重度的原因意识已经越来越薄弱,不得不出生唤醒他的求生意志。所幸听到她的话,邵泊梵的面色出现了片刻的迟疑,随后那原本已经要渐渐松开的手,便又再次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