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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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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娇嫩的小花摇曳颤动,在灿金色的光柱中如同天堂的精灵,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它下面的人头上。  “他是怎么死的?”

顿了片刻,王司理强压情绪,问那管家,“那个我们送来的……药基。”

“死?没有死啊。”

管家谦恭地说,“万物生灵,循环不熄,他只不过从一种形态变成另一种而已,哪里有绝对的生死呢?看,他现在多么平静,多么美啊!”

骷髅上的小花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舒展着叶片,发出轻颤。底下的人头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黑黢黢的眼眶里悬垂的眼球居然轻轻转动了一下。  “瞧,他很满足呢。”

管家真诚地说,“左右他的身体也坏掉了,不如把头斩下来,这样就不会那么痛了,还能以另一种状态活下去。”

“……”这是什么恐怖的理由?  曾铁咬着后槽牙问:“他的身体呢?”

管家看向那力士,后者口中嘀咕了一句什么,重新绞动轮|盘,将玛瑙研钵重重锤了两下。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了。  “放心,是主人亲自动得手呢。”

管家体贴地安慰道,“他老人家本是修道之人,慈悲心肠从不杀生,但是被燔火点燃的身体是那样地痛不欲生,实在让人于心不忍,他才勉为其难做了个了结。”

管家摇头感叹,语气充满崇敬与赞美:“老爷心善,见不得凡人受苦啊。”

曾铁脸色铁青,其余众人表情也非常难看,但管家完全无视,拄着拐杖径自往上层走去:“请,请!”

“先上去看看。”

王司理按了按曾铁的肩膀,低声道。  燔石塔三层的面积比下面一层又要小上一些,但布置明显精致了很多,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边摆着一组大型的工作台,后面是多宝阁式样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每一个看着都价值不菲。  “老爷,贵客们到啦!”

管家恭敬道。  对面窗下,雾隐公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阳光当中,身上的水田纱衣映出五彩光芒,宛如仙人一般。不过他的脸色却不大好,眉间的川字纹比昨晚更深了。  他拱了拱手,道:“内子身体不适,有劳诸位看望,多谢,多谢。”

他身后是一张矮塌,一个泥塑般僵硬的女人坐在上面,正是那位名为蘅娘的夫人。她仍旧穿着昨晚那件赤红的华服,脸上布满细细的皲裂,裂缝里粉红色的血泪已经干涸,颜色变得很淡,如细密的蛛网隐约若现。  阳光洒在她脸上、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辉光。鄢辞发现她其实长得很美,清丽而优雅,甚至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性。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一个蹩脚的工匠,用不入流的手法捏塑了一尊慈悲庄严的女神,让人一时间说不清是该恐惧,还是该膜拜。  那个叫做女庚的侍女正在她身旁忙碌,用木勺从一个玛瑙盒子里舀出极细的白色粉末,以两三种液体和凝胶混合搅匀,又用类似面膜棒的刮刀挑起,细细抹在夫人脸上。  她做得十分熟练,手法轻快而细致,将蘅娘嘴角一处皲裂修补找平,宛如在对待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鄢辞注意到那玛瑙盒子上写着“昙灰”二字,应该就是之前管家口中力士连夜烧制的香药。  先前王司理曾说,雾隐公用“束魂祝”禁锢了蘅娘的灵魂,又用术法巩固了她的肉身,看来后者所用的媒介就是这个“昙灰”了。  那么蘅娘到底为什么快要死了?是病了吗?鄢辞看着她僵木盘坐的身躯,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那个声音能帮他“进入”蘅娘的身体,占据她的意识领地,就像对烟奴那样,那很多谜团不是就能迎刃而解了吗?  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得到回应,看来那声音不是时刻都在待命的,可能有其他触发的机制。  “内子如此情状,已经两年有余。”

雾隐公语气悲苦,显然对这个妻子十分地情深义重,“实不相瞒,这两年来我几乎试尽了天下的良方,也只是尽量拖着她一口气罢了。时至今日,我已无法可想,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他看向矮塌旁边的屏风,那上面挂着一幅卷轴,画着一个桃李年华的美貌少女,以极为精细的工笔描摹,站在泉水之畔犹如出水芙蓉一般。  屏风离工作台很近,那个位置雾隐公忙碌时一抬头就能看见,可见他时常观摩。  “这是内子年轻时的画像,是我少时亲手所绘。”

雾隐公凝视着卷轴中的少女,“当年她还在枥旸宗,是宗门的大师姐,禀赋极高,修为出众,不过双十年华,境界已远超一众同门,连几位师叔都常常败在她的手下。”

伤感地顿了下,又道:“若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积劳成疾,灵力耗尽,落得如今的地步。”

原来,这位蘅娘夫人竟然出身名门,是这个世界里天下第一正统道修——枥旸宗的宗女,而且年少成名,天资出众,被视为未来的掌门真人。  可惜,她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雾隐公就出场了,从此大女主就换成了男频文——出身乡村但天赋异禀的穷小子,带着全村的希望去往枥旸宗进修,却因为出身、阶级等原因受到一众同门的欺侮和嘲讽。所幸高贵善良的大师姐怜惜他理解他,还爱上了他,最后不惜背叛师门与他隐居山野,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倏忽二十多年过去,穷小子燔石道修炼大成,女神却耗尽心力身染重疾,眼看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穷小子这才忽然意识到一切成就都是虚妄,应该怜取枕边人。  “当年她为我离开枥旸宗,我便发誓要将两个人的抱负都扛在自己肩上,将来绝不让她被那些人耻笑!”

雾隐公目光灼灼地道,“我苦修燔石道,年近天命总算有所大成,将那些自诩正统的禄蠹甩在身后。可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走得太快,忘记她一直跟在我身后,忽略了她的付出。”

他略稳了下情绪,转身对鄢辞道:“公子,你今天执意要见内子,必定是因为昨夜看到的一切,怀疑我以邪术控制家人,联姻后恐对荒丘不利。那么我便实话实说罢。”

鄢辞表情平静,礼貌地道:“请说。”

“其实,内子一年前就死了。”

雾隐公沉声道:“我以‘束魂祝’扣下她的魂魄,令十殿阎罗无法勾取。又以生血烧制昙灰,封住她的肉身令她不会腐坏。燔石道上古所传涅槃之术,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灵魂不灭,如今‘浮生如何’已经开花,今夜即可炼制出最后一道香引!”

他笃定地道:“明日吾儿大婚,与荒丘结为联缡,只要狐修能够遵守约定,助我施展秘术,蘅娘便能顺利复活,重与我白头偕老。没有好好待她,是我毕生的遗憾,如果她活转不来,我后半辈子也不能安稳啊!”

鄢辞眨眨眼,附和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雾隐公向他拱了拱手:“昨夜箓阵被触发,烟奴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宽宥则个。我无心冒犯贵客,只是夫人现下这个状况,我必须全力保护,不能有失。”

“言重了,应该的,我都理解。”

鄢辞平和地道,学着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  “那便好。”

雾隐公释然微笑。  一切谜团仿佛都解开了,鄢辞推敲着雾隐公刚才这番话,感觉逻辑顺滑,因果连贯,基本上解释了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状况……  但就是哪里不对。  作为一个为了高考做了无数阅读理解,甚至是过度理解的高三生,鄢辞深深知道,同一个故事,从男主的角度讲,也许是一个草根励志升级爽文,但从女主的角度讲就未必了,再要换成女配或者男配视角,那简直要颠倒乾坤。  何况这故事里还有一个重要角色没出现——那位明天就要嫁给狐狸的准新娘呢?  【叫我?】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鄢辞思绪一顿,不知道是哪里触发了对话,还是自己刚才的呼叫延迟了。  【技能冷却,我也需要祛除负面影响】  原来如此。  【不怕痛吗?】  鄢辞想起昨晚心脏被差点捏爆的感觉,微微颤了一下。  【那我温柔点?】  你最好会。  【唔,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鄢辞看向雾隐公,他的故事讲得很好,情绪也很真实,感情非常充沛。  但是有一个细节很违和——讲了那么久,他一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卷轴中纯洁清丽的少女,一眼也没有去看身边真实存在的,僵硬龟裂的病弱老妇。  【优秀】  【像我】  鄢辞缓缓在脑海中打出一个问号——请问你谁?  【你爸同事】  【上司】  【哦,我们是官方单位,应该叫领导】  鄢辞:你就骗鬼吧!  【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我准备好了】  鄢辞只得收敛思绪:好吧,等我信号你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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