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胡芝终于能熟练翻查字典。

　　桑凝抬起食指用力戳了戳书本，厉声道：“字典你会查了，这回还有什么问题吗？”

　　胡芝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讪讪笑道：“小凝啊，单个字不认识的问题是解决了，可这一堆字连成一排，我读起来就有障碍了。”

　　说着，她随手指了两个字，“你看啊，像这个亨调，我第一眼瞟去就把它看成了调亨，你瞅瞅，我这老眼昏花的，连个字的顺序都看不明白，还怎么学啊？”

　　桑凝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把想揍人的怒气压下去后，重新睁眼，一字一句重重道：“这叫烹调！”

　　【神他么亨调，胡芝完美演绎了当一个学渣不想学习时，可以编造多少种离谱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合理的借口。】

　　【桑姐的脾气突然好到让我心疼，胡芝要不是她妈，今天这顿揍怕是少不了了。】

　　桑凝强行拽起胡芝的手指，摆在书本上：“从现在开始，每指一个字你就给我大声念一个字，要是有哪个字念错了，你就给我把这个字抄一千遍。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阅读障碍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严重？”

　　桑凝抓着胡芝的手指，从左往右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走，见胡芝默不作声，咬紧后槽牙低吼道：“念啊，你倒是给我念啊！”

　　【桑川：抄一千遍，这题我会啊。】

　　【桑凝：治学渣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重复性折磨罢了。】

　　桑凝的气势太骇人，胡芝都快被吓哭，她没想到她已经一把高龄了，还得活在老师的阴影下。

　　胡芝开始磕磕巴巴念起字来，遇上不认识的字，就扭头迷茫又无辜地盯着桑凝看。

　　本以为卖可怜会换回女儿一点同情心，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顿吼：“看我干嘛，我是字典吗？刚刚才教过你查字典，你的记性是被狗吃了吗？”

　　胡芝一句话也不敢说，撇了撇嘴，又默默垂下头，乖乖拿起字典翻阅。

　　【u1s1，桑凝简直在复刻我辅导儿子学习时候的样子。不辅导的时候，我还是那个温柔爱笑的妈妈，一到辅导的时候，妈的，书桌前面那个面容狰狞的老妖怪到底是谁？】

　　【但你那是辅导儿子学习啊，桑凝这是辅导老妈学习啊。】

　　【只能对桑凝说一声她辛苦了，明明是女儿、是姐姐，可却一次性当了三个人的妈！】

　　【不愿透露姓名的桑女士表示：当桑家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桑凝就坐在一旁，抱着双臂冷冷垂眸盯着胡芝。

　　在高压凝视下，胡芝心里不停流泪，手上和嘴上动作却不敢停。

　　桑凝要求她必须要读出声来，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自己查字典。

　　半小时后，胡芝终于艰难地阅读完第一页，翻开到了第二页。

　　神奇的是，在翻到第二页后，她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念着念着嘴上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然后眼睛就像被冲洗掉浑浊一般，看字也不乱顺序了。

　　这时，她才慢慢拿起笔来，遇上不认识的字不像之前一样查过字典就完事了，而是认真在字上面标注好拼音。

　　胡芝的变化，桑凝看在眼底，见她终于开始走心了，不声不响从椅子上起身离开。

　　学习本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情，胡芝这会开始认真学习的表象说不定只是三分钟热度。

　　在胡芝还有热情的时候就别去打扰她，等她什么时候热情消散了，再来暴力为她注入热情。

　　**

　　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酒鬼可以在无数个地方醉倒无数次。

　　桑友明已经不知道这是他醉倒的第几次，但他知道这绝对是他醉倒醒来后最恐怖的一次。

　　他眯着眼睛从床上慢慢爬起来，脑袋就像被人用拳头疯狂揍过一般，晕得他想吐。

　　桑友明头一歪，捂着胸口就要吐。

　　可闭着眼睛干呕了好久也没能吐出来，他虚弱靠回床头，手放在胃上轻轻打圈按摩。

　　“爸，你睡一天了，应该也饿了，要不先喝点粥养养胃？”

　　耳边响起温和的女音，桑友明感觉头也不晕了胃也不难受了，猛地睁开了眼。

　　在看见桑凝手里端着一碗粥，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看以后，下意识往床头缩了缩。

　　“喝啊，爸，你怎么不喝，我妈亲手给你熬的小米粥，养胃！”

　　桑凝舀了满满一勺粥，递到桑友明嘴边，唇角弯弯，像极了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桑友明的心莫名抖了一下，嚅嗫着嘴唇，伸出双手从桑凝手里接过粥来。

　　“还是老爸自己来吧，闺女，不是我说啊，你还是对我凶一点吧，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感觉像给我送断头饭一样。”

　　抬起眼皮偷偷看了桑凝好几眼，发现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后，他这才敢就着碗口大口喝起粥来。

　　喝粥的时候，他眼睛在房间里到处瞟了瞟，没有看见摄影机，他彻底放松下来。

　　慢慢移开碗，朝桑凝龇了八颗大牙：“还得是闺女，知道心疼老爸。”

　　桑凝不提他喝酒的事，桑友明也绝口不提，准备就这么把这事糊弄过去。

　　“女儿关心老爸，天经地义，你赶紧把粥喝完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桑凝双手贴着碗，往桑友明嘴边贴去。

　　这回，桑友明直接仰起头，像喝水一样往嘴里面灌粥。

　　内心甚至还偷偷窃喜，他女儿是不是发现管不动他，已经彻底放弃让他戒酒的想法，准备开始给他做醉后健康管理了？

　　看来死不悔改就能换来女儿的无条件妥协！

　　这么想着，桑友明的胆子竟然变大了几分，喝完粥后把碗递给桑凝，厚着脸道：“闺女，我喝完了，还能再给我续一碗吗？”

　　“没问题啊。”

桑凝故作轻松道，同时接过了桑友明递来的空碗。

　　不过她没起身，反而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朝床底弯下腰去。

　　桑友明摸了摸后脑勺，不解道：“闺女，你这是在干嘛啊？”

　　刚说完，桑凝就猛地直起身来，手上多了一坛酒出来，面上温柔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不是还没喝够吗？给你续杯。”

　　桑友明：“……”

　　谁要续酒了，他明明是要续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