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大太太不愧是地府代言人,转眼几个鬼怪相关的笔名,就被她想了出来:
“地府游走,判官在人间,黑无常白无常人生无常——” 四太太的视线,却落到了大太太放于麻将桌上的第一张信纸上,笑道: “爱讲鬼故事的太太——那叫鬼太太怎么样?”几位郭家的太太同时眼睛一亮,大太太更是笑逐颜开:“好好,这个好!”
起好了笔名,大太太继续读了下去:“一篇故事,重在开篇,开篇之重,又在文首三句话——” 读着读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终至无音,旁边的二太太急得捉耳挠腮:红尘一笑也太绝了! 阿东又梦到了那一双大红的绣花鞋—— 一模一样的首句,竟写出三个截然不同的开头出来! 刚听了两个,她正入迷呢,怎么就没了! 四太太却拽了拽她,摇了摇头,朝门口指了指—— 她已看出,大太太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只怕等下,就要直接动笔,她们几个碍事的家伙,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二太太被一声不吭的三太太和笑脸迎人的四太太联手带了出去,她不是不想反抗,是三太太给她看了张三筒—— 刚打到一半的这局,她刚好胡的就是三筒! 三太太的意思,她懂! 下次给她点炮! 三太太真是个妙人! 另一边,三位妯娌出去不久,大太太把桌布一掀,任由麻将滚落,又翻出了死老头子心爱的派克金笔,还是阿琛送的呢! 只不过在她讲了个钢笔成精墨水吃人的故事后,老头子莫名地就开始把所有文件让云鹰来签,笔也不用了。 现在正好便宜她! 阿琛送的笔就是好用! 大太太试写了几个字后,重新拿出了一张稿纸,昨天灵机一动,想到的故事,终于破壳而出: 香香开在九龙戏院门口的小吃摊远近闻名,卖的钵仔糕老少咸宜,味道极好,可惜每天限量一百份,要早早去排队才买得到。 这天来了一个年轻的后生仔,浓眉大眼,一笑还两个酒窝,面色红润,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手。 香香看的喜欢,主动给他多包了两块,甜甜笑道:“回家趁热吃。”
后生仔阿—— 大太太笔一顿,毅然地填了个杉字上去。 后生仔阿杉憨厚地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连个谢谢都不会说,狠狠鞠了一躬,捧起糕转身就走。 香香看着他行走时紧实的臀,舒张的宽背,还有结实的蛮腰,仿佛一座行走的火炉,周身朝气时时喷薄而出,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轻声道:“弟弟,多吃点哦!”
原来这香香看上去年方二八,实际上已是位百岁美人儿,经历了清末的混乱,民国的浮华,终于活到了太平盛世的今日。 她长寿又年轻貌美的秘密,就在这钵仔糕里——每日取上一滴心头血,放到钵仔糕里,七天之后,吃了钵仔糕的人的青春和体力,就会流入她的身体中。 可惜这术法一年只得用一次,而随着她的年龄越来越大,维挂青春貌美的代价,也越来越大—— 必须如阿杉这样,精力仿佛天地洪炉一样的青年,才能让她维持一年青春。 香香满心期盼,浑没发现一夜过后,眼角多了一道细纹。 乃至第二天,再次见到阿杉时,她一笑,眼角竟多了几道褶子,阿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香香立刻问:“弟弟在看什么啊?”
阿杉说不来甜言蜜语,却惯会装傻,他一直香香身后,“蝴,蝴蝶!”
香香吃吃地笑了:“傻弟弟,蝴蝶有姐姐好看么?”
她一笑,褶子更深,阿杉别过脸,不敢再看,香香便当他害羞,笑的更深。 又过了两天,香香已经从一个豆寇美人儿变成了美人阿姨,还是美的,就是华发渐生。 这时候,香香也察觉出不对了,阿杉一到,她一改往日温柔,恶狠狠地质问道:“那些钵仔糕,是你吃的吗?!”
阿杉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啊!”
香香脸色这才和缓了些,这种情况,过往也有,对方生命太旺盛,精元固如铁桶,要到第七天,术法累积到极限,才会一举破关! 她又多装了些糕,殷切地嘱咐道:“你要多吃点,要吃完啊!”
阿杉胡乱点了点头,抓起糕点袋子,撒腿就跑,正值周末,看电影的人很多,青年穿梭入人群,转眼就没了踪影。 他一路跑回家,撞开门又快速关上,背靠门板上,气喘吁吁。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阿杉?是阿杉吗?”
阿杉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下心神,闷头应了一声,抓了糕饼向屋内中去。 屋内有些黑,进门就是一股腐臭味,像是雨后的烂鱼塘里翻出的塘泥。 一个老太挣扎着伸出手,两眼放出惊人的光:“糕买回来了?给我!给我!”
甚至因为太兴奋,她苍老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的脸皮上,还飞上了两抹红晕。 阿杉忙把点心袋子给她递了过去,老妇颤抖着手接了过去,一把扯开袋口,一股奇异的,只有她能闻到的香味儿,立刻飘了出来。 老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她苍老的脸仿佛逢春的枯木,又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了她青春年少时,一张白皙俏丽的脸乍现。 短短一个刹那,她又回到了老态龙钟的样子。 老妇不再犹豫,抓起钵仔糕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阿杉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门外,到了阳光灿烂的院子中,才好受了些。 他踮起脚,伸长脖子远远看着,亲眼看到老妇已然雪白的头发,如被寒风拂过的枝上雪,沸沸扬扬地落了下来。 老妇本已骨瘦如柴的身体,更是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末了,她手举半块钵仔糕,竟还声撕力竭地喊了一声: “好吃啊!”
再无声息。 阿杉颤抖着手擦了把额上汗,死去老妇,其实是他的继母,几天前,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每日里对他喝来斥去,听人说了新开的点心摊子好吃,就打发他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