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少爷约定好的出游时间恰好是周一,回到学校后,燃灰打算去教务处递假条,恰好在林荫路上遇见了宿舍长。 本打算客气地点头而过,但宿舍长却罕见地叫住了他。 “小陆啊,你……” 他推推眼镜,语气很不自然:“你最近,是不是在追隔壁班的……云曳同学?”
陆燃灰追人的态度自然,并没有刻意在同学面前隐瞒什么。但他平时就一直待在云曳左右,态度亲近殷勤,大家早就见怪不怪,很少有人往另一个方向想,只有真正关心他的宿舍长发现了端倪。 眼下被戳破,燃灰倒也没瞒着他,摸摸鼻子大方承认了:“对,我是在追他。”
宿舍长倒是没对他的性取向表示疑问,而是犹豫道:“我知道你很喜欢云曳同学,但咱们是学生,最重要的事是学习,感情还是要稍微靠后的。”
他担忧地再次扶扶眼镜,语气忐忑:“你最近翘课频率有点高,虽说我会帮你签到做笔记,但肯定比不上亲自听讲收获大……” 他就像是个操心的老妈子,絮絮叨叨,燃灰却没有丝毫不快,耐心地听宿舍长讲完。 其实燃灰的真实态度和他差不多,换作是他自己,绝对不会天天翘课,花这么大精力去朝云曳献殷勤。 且不说两人的身份地位悬殊,大少爷动动手指头就能把自己玩死;现在的云曳只是允许陆燃灰追求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尚未可知,原主却孤注一掷,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投放到了追求上。 这个决定相当不明智,毕竟在燃灰看来,只有学到手的知识和本领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其他的都靠不住。 只是原主想不通这个道理。他穷了太久,太渴望一步登天,以至于忽略了人生最宝贵的财富:那就是努力与奋斗。 感慨归感慨,燃灰毕竟只是个扮演者,这种话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拍拍宿舍长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宿舍长半信半疑,却不能干涉对方的决定,最后也只能叹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
与宿舍长分开后,燃灰很快以调研的名义请好了假,又回宿舍收拾好简单的洗漱用品,终于在约定时间的清晨出了校门,跟着几个富二代一起坐上了开往度假胜地的保姆车。 大清早出发,对这群富二代来说是种巨大的折磨。几个人一幅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在车里东倒西歪,人事不省,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在清晨动身。 只有陆燃灰神采奕奕,与他们格格不入,耐心地等待主角登场。 云曳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今天不用去自家公司实习,他难得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少了平日里的严肃,多了几分青春蓬勃的学生气,像是动漫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大少爷也是头一回起这么早,臭着张俊脸,起床气明显还没消。 他环视一圈,竟然只有冲自己笑的陆燃灰身边还有空位,于是脸色更臭两分:“……” 大少爷的不愉快太过明显,在陆燃灰以为他要发火时,云曳却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陆燃灰身边坐下,也不理他,把手里的棒球帽往脸上一扣,开始闭目养神。 凛冽的气息陡然靠近,陆燃灰小心地把自己往旁边缩了缩,给他腾出更多空间。 来之前,燃灰已经考虑清楚该如何度过这段多出来的剧情。 对现在这个阶段的原主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博取大少爷的好感,因此他会尽力隐瞒自己的虚荣势利,对云曳露出最贴心温柔的一面。 所以,只要陆燃灰尽心尽力地照顾云曳,那应该就不会崩人设。 人到齐,保姆车启动,缓缓向着避暑山庄的方向开去。 道路两侧的树木平坦着向后掠去,车辆单调的颠簸最为催眠,车上鼾声此起彼伏。 燃灰却没什么睡意,始终正襟危坐,眼角的余光时刻注意着身边人。 很快,一声落地轻响,棒球帽倒扣在地,微微摇晃。 大少爷睡颜静谧,白皙侧脸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睫毛翩跹欲飞。 他往靠近窗边的位置歪头,英挺眉峰习惯性地微微皱起,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犹豫片刻,燃灰直起身,动动云曳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让他倚靠到自己肩膀上。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但云曳还是被打扰到,冷不丁睁开眼,与燃灰四目相对。 陆燃灰的心瞬间提到半空,担心下一秒被大少爷嫌弃地拍开,骂他多管闲事。 云曳漂亮的凤眼半睁半阖,在朝阳下反射出琉璃一样的璨光。他脑袋还搁在陆燃灰肩头,随着车身微微摇晃,微眯着眼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燃灰很没底气地小声解释:“……这样睡你更舒服。”
也不知道是太困了还是怎么样,片刻后,云曳的眼睛又缓缓闭上,就这么默许了陆燃灰的自作主张。 陆燃灰悄悄松口气,这一路上都尽力挺肩,兢兢业业做靠枕。 保姆车开了五个小时,到目的地时,他的肩膀已经隐隐发麻。 几个富二代补足了觉,挨个下车。 云曳也适时苏醒,看起来一路上睡得不错,脸颊微微发红,极大冲淡了周身冷淡傲慢的气场。 燃灰跟在云曳身后,不着痕迹地活动肩背,小动作全被车窗反射得一清二楚。 大少爷下车的步伐微不可查地一顿,片刻后皱眉移开眼,蓦然出声道:“喂。”
燃灰暗搓搓的小动作一停,抬起头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怎么了?”
云曳在车窗里对上他的视线,抿平唇线,最后只道:“走快点。”
陆燃灰不疑有他,立刻迈着长腿,加快速度跟上。 避暑山庄不愧是全国闻名的度假胜地,依山傍水而建,林木葱郁,气候阴凉,比市区起码低了十度有余,凉风习习,让人神清气爽。 在场的富二代都住惯了豪宅,对高档别墅群没什么兴趣,反而对露营野餐跃跃欲试。负责人当然要让这帮小二世祖满意,立刻找出了可搭建的新帐篷,又带他们选了一片视野开阔的背阴草地,准备今晚露营烧烤。 燃灰当然没有话语权,微笑着站在兴致高昂的人群后面,心中叹息:【其实我还挺想住豪宅的,我还没住过呢。】 帐篷倒是睡了不止一次,早睡腻歪了。 002有点好奇:【宿主经历了那么多世界,竟然一次豪宅都没住过吗?】 没记错的话,现实世界的任务占比还蛮大的,绝大多数宿主都可以体验一把做豪门少爷的感觉。 燃灰露出一个不愿回忆的眼神,叹口气:【当时年少轻狂,觉得豪宅多没劲,男人就要在最危险刺激的地方工作,怎么能耽于享乐?】 002:【……那现在呢?】 燃灰诚恳道:【豪宅真香。】 002:【……】 听话的系统在心中默默记下,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宿主找个能住豪宅的任务。 另一边,几个富二代为了沉浸式体验露营,甚至拒绝了负责人的殷勤,打算亲自支帐篷和烤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无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哪里会做手工,几个人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两三个小时,蹭了一手一脸的泥,还把各自的帐篷支得乱七八糟。 魏巡从一堆钢管里灰头土脸地抬头,本意是想从其他发小处获得同病相怜的安慰,在看见云曳的帐篷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曳哥,你怎么还有这深藏不露的一手?”
云曳好整以暇地站在漂亮精致的小山包帐篷旁,监工一样看其他人干活。在场的人多少都有点狼狈,只有他干净如初,闲适得像是在逛花园。 听见这个问题,大少爷还没来得及回答,苏展就已经发现了端倪:“你这帐篷……是陆燃灰帮忙搭的吧?”
离云曳帐篷不远的地方,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山包坐落在那里,显然属于陆燃灰。 陆燃灰的动手能力比这群富二代高了不知几百倍,搭两个帐篷自然是信手拈来,现在已经去组装烤肉架了。 沈迟抹了把汗,脸蹭成了花猫,痛心疾首:“你请外援!”
太赖皮了! 注意到其他人谴责的目光,云曳心情莫名地越发好。他双臂环胸,挑高半边眉梢,似笑非笑道:“请外援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请一个去。”
魏巡眼珠一转,讨好道:“小陆,能不能也来帮我搭把手啊?”
他先开口,剩下两人也纷纷露出渴望的神情。 反正帮一个也是帮帮两个也是帮,燃灰刚答应一声,云曳却一口回绝:“想什么呢,这是我请的外援,哪有给你们用的道理?自己搭!”
他摆明了是要整这帮损友,眼角眉梢里都带着张扬的笑,难得露出几分学生气来。 云曳不答应,作为追求者的陆燃灰自然不会忤逆他,抱歉地弯弯眼,继续低头装烤肉架去了。 见他无条件听从自己,大少爷心情更好两分。 魏巡等人咬手绢:搭帐篷也要恰独食,太过分了! 最后还是负责人出面,帮这群大少爷收拾好了残局。 一切收拾完毕后,恰好是吃晚饭的时间。新鲜处理好的肉类与调料都被送到草坪上,供他们自由烧烤。 陆燃灰虽然很会搭帐篷支烤架,却对厨艺一窍不通,反倒是云曳慢条斯理挽起袖子,在几人面前秀了一把烧烤技术。 色泽金黄的鸡翅被刷上蜂蜜,油脂滴到发红的炭上,肉质上佳,喷香四溢,轻易勾起人肚里的馋虫。 魏巡已经彻底折服在自家曳哥的高超技术之下,泪眼横流地抱住云曳大腿:“曳哥!只要你肯让我多吃两串,你就是我亲哥!”
云曳嫌弃地踹开他:“我可没你这么蠢的弟弟。”
燃灰也有幸品尝到大少爷的手艺,顿时惊为天人:【男主烤得竟然这么好吃!】 002翻剧本:【男主的厨艺很好哟,和女主在一起后也会经常给她做饭,都是撒糖剧情~】 燃灰承认,作为一个吃货,有那么一秒,他竟然有点羡慕女主。 当然,一想到云曳的坏脾气,他顿时就羡慕不起来了,只觉得能品尝美食,大概可以算是做女主的精神损失费。 云曳烤了几串就不耐烦了,擦手离开,把烤架交给服务人员。 烧烤自然要搭啤酒才过瘾。沈迟早已吩咐下去,几箱冰镇好的啤酒很快被送到他们身旁。 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啤酒,温度极低,瓶身上覆盖着一层刚凝聚的水雾。 吃烤肉吃到兴头上,几个富二代碰杯,一仰头各自吹了大半瓶。 陆燃灰看着云曳手中有丝丝寒气溢出的瓶口,欲言又止,终于在他打算喝第三瓶时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啤酒瓶。 云曳动作一顿,终于抬起眼,给了陆燃灰今天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对视。 他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视线看向陆燃灰时,总是蜻蜓点水般掠过。 “有事?”
陆燃灰温声道:“你胃不好,啤酒太冰,别喝多了。”
一旁的几人听得牙酸,忍不住挖苦:“哟,你这是想管曳哥?”
“还没追到手呢,就已经开始管人了,等追到还了得,控制欲这么强啊。”
“怎么说话呢?人家小陆也是一片好心,我看曳哥从了他算了,以后家里也算是有了个贤妻良母,多好。”
被他们阴阳怪气,陆燃灰的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云曳,等他回复。 被发小那么一起哄,云曳脸色陡然阴沉。他垂眼注视着放在酒瓶上的那只手,懒懒道:“放开。”
不想碰他,嫌脏。 听出他话里的杀气,陆燃灰脸色更白两分,下意识松开了手。 云曳却已经嫌这瓶酒脏了,把瓶子随手掷到身后,又径自取了瓶新的开盖。 似乎没说什么,但动作里满是嫌弃。 做完这一切,云曳终于给了陆燃灰一个正眼,勾唇凉凉一笑,语言讥诮:“你算什么东西,也管得到我?”